开车的人,是何述鸾。
她问:“怎么今天换车了?你平时的开的车呢?”
何述鸾说:“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荆悠天犹犹豫豫地说:“你……可以不可以回去换一辆车?我……不想坐你今天开的这辆车。”
“哎,我来接你,给你当司机,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还挑东挑西的?”何述鸾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挑剔呀。随便一辆普通的车,我都可以坐。但你这辆车,也太……”荆悠天就是不想坐这辆车。
何述鸾不理解:“为什么?这一抹绿,多极致炫酷!”
何述鸾开的是一辆流光绿的迈凯轮Artura超跑。
“有山路,你开跑车去?你就开你平时去公司时开的车嘛。”荆悠天还是不想上车。
何述鸾说:“嗨,那点爬升距离,小意思。我这辆车放在车库里都落灰了,好容易有机会开一次。”
他催促着:“别磨蹭了,快上车!再过一会儿,出城的路上车就多了,一堵车,咱们今天就得在车上多待两小时。”
何述鸾打开车门。Artura的车门是蝴蝶门,向上开启时,特别引人瞩目,周围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朝它看。
荆悠天被周围的人行着注目礼,她一下就脸红了,不得不赶紧跳上车:“快开走——”
何述鸾说:“你这样子,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在逃跑。”
荆悠天:“你这辆车太高调了。开在马路上,所有人目光都会聚焦在这辆车和车里坐的人身上。”
“那不好吗?”何述鸾反问道。
荆悠天实话实说:“不好。我不喜欢被万众瞩目。被别人看着,我就难受。我喜欢谁都别注意到我。”
何述鸾笑道:“你还真是跟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啊。别的女生坐我这车,都是连着自拍。就你还不乐意?别的女生都巴不得被人注意着!巴不得让男生等着她。就你,还受不了被男生等着!你真是难以讨好的女生!”
荆悠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一时想不出足够有力的理由反驳何述鸾。坐在副驾驶上的她,闭着眼休息。
实际上她是在思索,是否真的自己如何述鸾所言的“难以讨好”?不愿意受到关注,是她的问题吗?
04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车开到西山中。周围山上的树木,大多树叶已经凋零,只留下干枯的树干,静静地在蓝色的天空中寂寥地延伸。
这幅场景,荆悠天看着,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缓缓开口说道:“我还记得高三那年,在操场上做课间操时,我总能看到几棵树。它们树叶全落,从那些枯黄枝桠上,我似乎感受到一种生命力殆尽的极尽萧索感。又隐约有被这种力量召唤的感觉。那时候,我就想,我应该会到一个寒冷的北方城市上大学、工作和生活。”
何述鸾说道:“所以,你从南方,来到了北方。遇到了我,坐在了我的车上。一个周末,我们去一所千年古刹拜佛——。我看——你就是想家了。”
荆悠天不接他的话,只是说道:“树和树不一样,花和花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就算是同一种植物,从南方移到北方,它也就不同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一生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希望不被人评价,我也希望不被人试图改变。”
何述鸾收起调侃的语气,他脸色正经起来,立刻就显露出一种沉稳和睿智感:“可是,你自己也会评价你自己,你自己也可能试图改变你自己,不是吗?”
荆悠天坦然答道:“我内在的系统怎么运转,那是另外一回事。是自我驱动的,我自己乐意。请你尊重,并不要干涉 ‘我作为我 ’。”
何述鸾忽而嗓音低沉,听起来似乎充满故事和经历的痕迹:“世间总有各种各样的标准,随着能量从高到低输送,也可以说是影响和压迫。就算是不借由外部媒介,只是你自身的驱动,你也会受到外界的评判标准的影响。说到底,还是外界的标准在影响着你。 ‘你作为你 ’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荆悠天看向他,他下意识目光相迎。
她的眼神如晨曦的露珠,清新而有光彩,每一次注视都令人心醉。
何述鸾在他们视线交汇的瞬间,马上移开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由得紧了些。
荆悠天反问道:“如果一个人明明知道某件事是不可能的,却还执着于想要努力实现这件不可能的事情,这个人不是更值得被歌颂吗?”
何述鸾耐心地倾听她的话,说道:“如果我说非常理解你的这种感受,你相信吗?”
荆悠天为被理解而感到欣喜:“信呀。”
何述鸾却接着,冷冷说道:“但是,这种行为,天真、壮烈、且愚蠢。”
荆悠天不高兴了,说道:“如果没有一腔热血的天真与愚蠢,怎么会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