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殿下,只要再往前一点……”
小殿下咬着嘴唇,肩膀也出了山体边缘。
侍女嗓音紧得几乎说不出话,声音挤在一起,“您探手就能够到,就在下面呢。”
小殿下胳膊抖着,渐渐往下摸,探出去的头和肩膀跟着向一侧低。
他看不到风筝,也不敢看四周高空,只得闭眼一个劲地问:“快拿到了吗,快了吗?”
侍女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细,“快到了……快到了……”
迹棠眼睁睁看着小殿下从山顶摔下来。
他一半身体磕碰着山体,又很快坠落在地。
鲜血蔓延,浸入石砖间的缝隙,被泥土吸进去。
梦境结束前,迹棠听见侍女魔怔般的尖叫。
刺耳,疯癫。
迹棠神识离开梦境,刚想循着魇气去找梦境的主人,就听楼阁正门响起高扬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迹棠果断绕到楼阁外,远远看了眼楼阁上的牌匾——玉凰阁。
她回到流光阁,见宿尽舟回得比她还早。
“这么快就骑完马了?”迹棠见他还没换回平日穿的太子袍,问,“你要去换衣服吗?”
宿尽舟坐于上首,用行动回答了她。
碧蕊伺候宿尽舟用茶。
他喝了两口才微微抬眼,“可吃饱了?”
碧蕊疑惑地瞧瞧迹棠,她中午没吃饱吗?
迹棠点点头,“饱了。”
宿尽舟把茶杯放到碧蕊端着的茶盘上,挥手道:“出去吧。”
“奴婢告退。”
碧蕊把茶杯轻轻放在太子殿下手边,躬身退到迹棠旁,又朝殿下福了福身,这才出去。
上首只有太子殿下坐的那把木雕镂刻的椅子,太子殿下自高向下俯视迹棠,这回他身边可没有空位。
迹棠只得坐在下首……
宿尽舟见迹棠几步上来,把他放在扶手的胳膊推走,坐在了扶手上。
宿尽舟:“……”
这下换迹棠占领高位,朝下瞧他,“你弟弟是为了上假山取风筝才出事的吗?”
宿尽舟猛地看向她。
这时他已不管谁上谁下,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入了有本王弟弟的梦?”
迹棠:“我猜就是,那侍女叫他殿下……”
宿尽舟打断急问:“他怎么出事的?!真的是为了取风筝摔下假山的吗?还是有人把他带上假山,推他下去的?”
迹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她组织一下语言才道:“他是为了取风筝摔下去的,没有人推他,但肯定有人蓄谋杀他!”
宿尽舟深深吸气,“是谁?”
迹棠皱眉摇了摇头,“不知。”
“你怎会不知?!”宿尽舟眼底有明显的血丝,他怒不可遏,抓住迹棠手腕,“你能看到姚贵妃的噩梦,怎么这次却不知道是谁的噩梦?”
“那人躲在暗处!入梦又不是附身在梦境主人的身上,我如果不干预梦境,就是个旁观者!”
迹棠甩开宿尽舟的手,皱眉道:“你再着急发怒也要分清对象吧!”
宿尽舟怔然片刻,下意识看向迹棠手腕。
白皙纤细的手腕被他抓出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抱歉。”宿尽舟向后挪了挪,但椅子就那么大,他也没离开迹棠多远。
迹棠嘀咕,“原来太子殿下还会道歉呢。”说着声音便软了点,揉着手腕说,“我要最好的伤药。”
宿尽舟立刻道:“本王把最好的疗伤灵药给你。”
迹棠撇嘴,没把手腕这点伤当回事。“当时跟着你弟弟的侍女,后来怎么样了?”
宿尽舟脸色阴晴不定,“当时就处死了。”
“什么罪名?”
“未能照看好三皇子,因失职而杖毙。”
“她不该是这个罪名。”迹棠想起三皇子在山顶害怕无助的样子,就感觉一阵阵发寒,“那侍女是故意的。”
她把梦境说给宿尽舟听。
宿尽舟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握着扶手的手骤然收力,扶手瞬间出现数道裂痕,木刺顺着裂口外张,露出里面木材的原色。
迹棠默默让出她坐着的扶手,给宿尽舟多一个发泄工具。
迹棠:“那侍女是姚贵妃的人?”
宿尽舟:“是。”
“想到了。”结合姚贵妃的噩梦,她不难猜出。
迹棠:“你们既然定了姚贵妃的罪,为何不杀她,只让她去冷宫?”
宿尽舟:“她当时已有身孕。”
迹棠了然,“怪不得。”
宿尽舟深呼吸几次,才稍稍稳住心神,“这个噩梦你是从哪看到的?”
迹棠说出牌匾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