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到时候开了学一上手,人家一看,嗬,梁默平的儿子就这种水准,何菁的儿子跟我们也差不多嘛,张谷春的弟子也没教出个名堂啊。你怂不怂?”
“……”
“不要当回事儿。”奶奶很是漫不经心地说:“大学才是个开始,不管你以后是走学术还是纯艺,遇到的人多了,肯定会有满嘴舌头的来议论你,国画这个圈子也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干净,你爸爸那个人就太冲,不懂得人情世故,吃了很多苦。”
“我明白了,您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呢。”
“我说了半天了,你现在明白了,还觉得自己可聪明了不是。”
梁思原笑,手腕放松,几笔点拖,在纸上的白处勾出一只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的小狗的神貌。
奶奶看了,倒是很满意,“这就传神多了,年轻嘛,还是要活泼些好。”
“您是讲我还是讲它?”梁思原笑着看一眼门口伸懒腰的小狗。
奶奶眼睛一眯,“你跟它比,好大的出息。”
两个人乐成一团,门外爷爷走过来看到自己的宝贝墨条被用过了,嘴里哎呦一声,疾步进门,看到桌上的画,又是一声哎哟,待看清了底下小的,又拉远了身子比较,心疼自己的墨,连声哎哟个不停。
“爸。”何菁看着他们三个,肩膀靠在门框上,难得地也勾起嘴角,“回头我再托朋友给您找一条。”
爷爷又是哎哟一声,奶奶在旁翻译道:“他的意思是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何菁说:“小原作见证。”
“行,年轻人记性好,原原记着。” 奶奶扫视一眼,“还有纸和笔呢,那么好的墨,都给配上。”
“我懂了,原来您让我拿好的是这儿等着呢。”梁思原笑着看向何菁,“妈,奶奶这算碰瓷吗?”
似乎是愣了一下,何菁后知后觉,笑了出来。
连日里下了几场雨,在老宅的日子变得湿漉漉的,充满了泥土和新叶的味道。
当是风景正好的时节,可骤雨不停,直到离开老宅之前,一家人也没能一起出去转转。
这在送他们离开的路上成了老两口一直念叨的事,虽然何菁总说会常常回来,但大家都知道,日子太忙,相聚从来都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有了这一趟旅程,梁思原对老宅的记忆又被刷新过一次,回到家里,他去拜访张谷春时,正碰上谢临在那里画画。
刚过正午时候,张谷春午睡未醒,谢临遇到困惑处,梁思原看出问题所在,却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个人守在画前观摩许久,得了同意,梁思原提笔,在留白处简单勾勒几点花影,养活了整幅画的意趣。
待到张谷春醒来见了,审视片刻,道了一句不错。
“有个师兄的样子了。”看一眼梁思原,张谷春说:“你还是有想法的,稳住心态,就没什么大问题。下半年我这里有个展会的机会,是带我手下的研究生的,开学以后你也一起过来跟着,拿出副像样的作品来。”
过去参加比赛,有张谷春的梁思原一律避嫌,此时他忽然提出让他跟项目,梁思原有点意外。
看出他的想法,张谷春说:“该教的东西我都教给你了,你跟他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继续浪费时间去磕基础也没意义,跟我参展不是出于私心,是你有这个能力,我不想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反而掐灭了你的才能。所以你不用避讳什么,我带你过来,是合情合理。我现在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以后如果你有任何犹豫,我都会视为你对自己信心不足的表现,而这是什么原因,不用我多说。”
“是。”梁思原心态平和,“我明白。”
当日留在张谷春家中起了一幅画,等到他画完的时候,谢临已经走了很久,梁思原被师娘留下来在家里吃晚饭,之后帮着洗了碗,坐下来跟张谷春下一盘棋。
师娘在另一边跟小孙子打了个电话,回来闲聊了几句,忽然想起来,问梁思原:“谢临那小孩儿明年也快高考了吧?”
梁思原应了,看张谷春,“老师还不打算把他收成自己的徒弟么?”
提到这件事,张谷春面容有点说不出的郁闷和谨慎,摇了摇头,“他不是艺术生,成绩在学校里还不错,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走这条路,再给他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他不是很有天赋么?”
“他是个孤儿,学国画对他来说选择性太窄了。”
张谷春说得委婉,梁思原明白,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国画这个专业是不赚钱的,就业除了当老师,也很难要求对口一说。
美院里每年培养那么多学生,成了艺术家的才有几个?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梁思原这样的家庭条件,可以让他无所顾虑地去试错。
夜已经很晚,梁思原在张谷春家里住了下来,人睡不着,打开窗子透气,又蘸着墨水写了副小字。
最后一笔落下之后,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