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纪比她轻那么多,又没什么阅历的人,凭什么这般冷静?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浮现。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是了,不然为何突然搬出去,要离自己远远的?为什么要同扬州城适龄人士相见,不就是想早点把自己给嫁出去,好早日跟自己撇开关系?
卫夫人内耗了这么多年,也难受了这么多年,如今真相给她当头一棒,她满身鲜血还没喘过气来,便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卫约素自然是知道卫夫人向来就是一个情绪上头,便不管不顾的人,她不敢承认,只道:“你一向亏待我,事事打骂责怪,我在卫府哪里有能活下去的机会?早点走,难道不对吗?倒是你,我留下你看我不顺眼,我走,你又觉得不安心。卫夫人,您自己想明白没?”
崔启蕙怒极,恨不得跑上去狠狠掌嘴,可她气血两亏,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差点昏倒在地,好在杜悯儿在一边将她搀扶了。
杜悯儿还是第一次在卫约素面前这般得意。
原来她卫家的身份是偷用的她的呀,没有了往日的光环,如今瞧她只觉得和旁人也没什么两样。
除了那张脸。
可过了今日,她纵使生得再貌美又能如何呢?
她朱唇轻启,声音亦如往日那般温柔:“娘,她占了我的位置,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如今不对您磕头感谢也就罢了,还敢跟您顶嘴,我们惩罚她吧!”
杜悯儿温柔道:“她这般无礼,不就是仗着自己生得好看吗,咱们把她给嫁出去,嫁个一个泼皮无赖,你看她这辈子还怎么得意!”
这貌似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卫夫人的眼里重新有了光,她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卫约素。
卫约素像到上辈子嫁给孙老四的场景,整个人忍不住颤抖。
“你们不能这样...”她惶恐,恨不得从这挣脱了去,可整个胳膊都被婆子们压制着,动弹不得。
卫夫人气血两虚,常年双手冰凉,当划过卫约素的面孔时,如同刀子一般舔舐着皮肉。
卫约素不由打着冷颤,她勉强镇静道:“我也是卫老爷的孩子,你这样,他知道吗?”
这句话犹如一滴水溅入油锅之中。卫夫人一直忍耐着,甚至跟自己洗脑,可卫约素的话却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杜悯儿在一瞬间,发现卫夫人周身的气场变得尖锐,如同一个从深宅之中放出来的疯妇,眼睛猩红,脖颈绷着青筋,杜悯儿吓得无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以为卫夫人一定会在此刻掐死卫约素,可是她没有。
她站起身,垂眸道:“你说得对,你也是她的孩子。”
卫夫人慢慢走着,却如同幽魂一般。
雨幕连连,可她连伞都不撑,也甩开了要过来搀扶她的嬷嬷,她走到天井中,昂着脸,任由雨丝落在她脸上。
好久,直到她情绪舒缓了,她才湿漉漉地走到卫约素身边。
蚀骨的寒冷让卫约素打了个寒颤。
卫夫人这几日情绪早就分崩离析,若不是有杜悯儿在她身边陪着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心里有太多的苦楚没地方说。
卫家是她要嫁进来的,卫怀文也是她用了手段才得到的。
然而,她这一辈子,却过得像笑话。
携巨额嫁妆倒贴嫁给了卫怀文,却不受他喜爱,日日眠花卧柳,多少人在背后看她笑话啊,甚至连崔家在教育后代子女的时候,都说不能学做她这般的女子。
然后...她自以为的孩子生得像那个贱女人,名字也夹带着那个字,气度也像。
崔启蕙日日看得心塞,直到这几日,她才发现,卫约素竟真的是那个贱女人的子嗣。
何其可笑。
她颠来倒去,说了很多。
卫约素越说越心惊。
崔启蕙的精神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最后她俯下身子,声音温柔看不出半点异样,轻道:“你说,你和你娘害了我一辈子,我怎么能让你好过?”
“嬷嬷。”
“奴婢在。”
卫夫人转身,欲往悦君阁去。
她面无表情,口中说的话确实如同利刃一般:“我记得城郊有一户人家叫孙老四,好像刚赌输了不少银子。”
嬷嬷不知夫人欲要作何,不敢轻易搭话。
可卫约素在听到孙老四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一样翻动,但又被婆子们给压了回去。
卫夫人轻描淡写道:“他年岁不小了,还没娶亲,我看他可怜,给他送个女人。”
她回头,望着地上的卫约素,笑得灿然:“今晚就让他做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