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曦晚便自顾自去柜里取了一个杯子,斟满了送到他跟前。
杯里的水轻轻漾着,无聊的趣味。
“大人刚刚和那伙计说什么了?”佟曦晚好奇道。
“他说你是他们东家看重的人,是秀百工坊的贵客。”裴映辞微微笑道。
佟曦晚哈哈一笑,有点尴尬似的。
“说得不对?”裴映辞道。
“对极了。”佟曦晚坐了下来,道:“大人,其实这事早几天我就要和你说了,但是怕你忙,所以一直不敢去。”
“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裴映辞饶有趣味地看她,简直让人以为他在和你开玩笑。
佟曦晚心里只是生出惊寒。
她还是太操之过急了对不对?忍耐几日便按耐不住要去秀百工坊。
他是等着这一刻吗?前几日绝不出现,她便放松警惕。等到她去了秀百工坊,他都到她家门口了。
也是人之常情。什么都讲究个人赃俱获。
也不知他到底要怎样,说到底,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
她踌躇了一会,老实道:“不是。其实我是怕被大人罚。”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罚你?”
佟曦晚道:“乔迁那日,大人们都走后,我想着这样好日子,我忙忘了,竟没有喝点好酒。因此一个人开始喝,不知喝了多少,也觉耳热胸闷的,因此要去外面走走,散了这热气,又想起不是答应给您小表妹送个图么?索性趁着走走,把图也送了。就去了您们住的那片街。”
她说到这里,悄悄看了裴映辞一眼,他已经又是那张冷淡的表情,这人敏锐得很,当即察觉到她视线,微微挑眉:“干什么?”
“茶应当烧开了,我先去看一眼。”佟曦晚快速接道,起身就往外走。
“大人将就下,我们没有名贵茶叶,都是山上野生摘下来的。”她没有回头。
裴映辞没有拦她。
片刻,佟曦晚回来。
她倒了杯热茶,雾气缭绕,空气里弥漫有一种清香。她扶到裴映辞跟前,“大人请慢用。”
裴映辞喝了。
“继续说。”他道。
佟曦晚盯了一眼他水润的唇。
咦,真喝了?
知道她目的不纯也喝?
佟曦晚边思索着,边叹道:“谁知那片地区太大了,我从前只是听过,自己去了才知所言非虚。总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您府上,又总是被巡视的那些府兵打量,我心里就存了气。”
“我酒气也未散,后来要离开的时候就和他们府上的人起了冲突,情急之下只想压一压他们的气焰,这才口不择言,便借了大人的势。”
“然后承恩伯府的夫人就亲自来找你‘赔罪’,你便成了她们铺子里的座上宾?”他淡淡地笑,不辨喜怒。
佟曦晚讪讪道:“我也不知他们这样敬重大人,当时便鬼迷心窍——”
裴映辞静静看着她。
“我想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们府富得流油是人所共知的,因此狠狠宰了他们一顿,我就讨要了一些好东西,还有秀百工坊的一部分的年利,他们也答应了,说每年都要孝敬给大人呢。”佟曦晚原本是小心翼翼,越到后头便越显得得意。
“我竟不知,你还没什么显赫官阶,却已经无师自通了狐假虎威,牟取利益了。”他一字一句道。
佟曦晚惊诧道:“我以为大人是赞同的。不然以您神通,早便在那日晚上,又或者承恩伯夫人来见我那天,就找我问话了,何必等到今天?”
不等裴映辞回答,她又说:“况且当时情形,我也不是一片私心,大人来参加我的乔迁宴了,在众人眼里便是对我另眼相看,若那晚我平白被人折辱了,我倒没什么要紧,可因我好欺负,折损了大人的威名,岂不是大大的要紧?再又承恩伯夫人还亲自来了,这便是大事,我的态度就是大人的态度,我要是说‘不介意’,不是显得大人窝囊?当然要重重宰他们一顿,才更显大人的凛然和强势!”
“依你所言,你是处处有理。既然如此,怎么开头说‘怕被我罚’?”裴映辞当真气笑了。
好一个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精力充沛的姑娘!
佟曦晚垂头道:“并不。我想我只有八分理。还有两分的亏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大人这事。”
裴映辞懒得再和她扯这事,随口道:“你不应该当葬仪师才是,这是个很闷的职位。”
佟曦晚不语,静待下文。
“我可以送你去跟那些经师们辩一辩,你若说赢了,此事便略过不提。”
佟曦晚装作听不懂,道:“我没有那些学问,辩不赢的,大人要失望了,还是找个能行的人吧。”
“谁说要你用他们擅长的去比?讲道理也从来不只要引经据典的。”裴映辞微笑,“你就拿你今天这胡搅蛮缠的劲头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