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将军虽善终职守但朕已至此,你却依然守口如瓶,属实可疑。故玟将军对你有所怀疑,也实属正常。倒是池王妃毫不讳言,敢于认错,勇气可嘉。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这八大板也算是对众将士有所交代。”
话音刚落,北军众将这才放下心,又不敢上前查看伤势。
“杜衡听令。”
“臣在。”
“身为一军将领,深知军营法纪,却犹犹豫豫,多有包庇嫌疑。故,朕命你自今日起停职反省,期间北军的一切事宜有玟渊代为接管。你可有疑议?”在场众人闻言通通意外不已,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在这等着呢。池子崇这么做也算是给玟老头一个交代,毕竟他刚刚继位,还是需要同党支持。
“臣定当好好反省,严于律己。”杜衡不卑不亢,也不去反驳。
沈之藜趴在草皮上,迟迟未有动作。即使被赦免,也是一副恹恹若绝的样子。余光里瞄见虞贵人离去的身影,步伐顺畅,紧裹着裘皮斗篷,丝毫不见受伤的样子。虞贵人为什么会暗中帮她?她初来乍到一个太傅养在深闺的女儿哪来的面子,怕不是池王所为?
待马蹄声渐远,沈之藜才兀自起身,假装柔弱地吭吭哧哧半天才站起身来。对膺若诚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一言不发地走向马车。看到不知何时又闭上眼的池王,忽地眼冒酸雾,瞬间红了眼,一肚子的委屈,抽抽泣泣地上了车。刚想坐下,才意识到做戏要做全套,表情不自然地起了身,双膝跪于池王身前。余光中一群人目光炯炯跟到车前,她索性趴伏到池王腿上,将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臣有罪,今日隔墙有耳,改日定去府上负荆请罪。”众人尴尬不已,挨了白眼,只得面面相觑。杜衡满心愧疚,碍于林中眼线,只得三言两语作罢,众人都与马车保持着肉眼可见的距离,不敢多言,目送马车驶离了城郊。
马车徐徐驶过狭长地带,车轮声寂寥而单调,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池王依旧没有醒来,百无聊赖地玩起来池王腰间垂下的白玉龙形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宿醉的疲惫感有增无减,人也开始困顿了起来,同一频率颠簸的马车使得沈之藜昏昏欲睡了过去。
“王爷。”马车缓缓驶过大街小巷,,慢慢驶过长街,颠簸了一阵,终于停在了池王府门前。王府大门紧闭,马夫快步走上前通传。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家丁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将特质的木头辅道衔接在马车门口和台阶之间。池王脸色苍白无力,眼色黯淡,身体虚弱得摊靠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什么人,斗篷遮盖的完完全全,无从知晓。
临街的百姓们似是习惯了池王这般赢弱的模样,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怀中人身上。直至王府大门再次紧闭,也没有看清池王怀中人到底是谁?百姓们三言两语的讨论着,最后下了结论定是那不久娶进门的池王妃,别的女子没等近池王的身,早已一命呜呼。人群一哄而散,三三两两感叹着眼下这位池王妃也是堪忧,看着也没几日了。
坊间谣言不胫而走,池王天煞孤星的谣言再一次被证实,百姓们不禁感叹幸亏是五皇子继位,若换作池王继位,怕是民不聊生了。
隐蔽在街头巷尾的几名身型健硕的男子,趁机隐没在人群之中,消失在了视野里。
浴堂大门紧闭,雕刻精美的屏风遮不住缕缕白雾,四壁还嵌有纹饰精美的墙砖,双龙攀缘器口作操水状,极为生动,周身饰有繁茂的蟠龙纹,潺潺水流从墙壁上大片白玉雕刻的龙口中流出,滴入四四方方的浴池中。如美妙的音乐,掩盖了低声交谈的人语。
“王爷,听闻今日之事尽在您的掌握之中。既然您次次都能智珠在握,为何不和膺军师等人言明,让他们稍安勿躁,切勿操之过急。”老管家观察着浴堂紧闭的门,佝偻着身子,压低声音道。
“本王的现状,你最清楚不过。并非我有心隐瞒,只是我黔驴技孤,力有不逮。”烟雾缭绕中,池王□□着身体,双眸轻阖,静靠于池壁。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也不会每次都这般好运。话说回来,王爷是如何料到王妃会挺身而出。”
“人心难测,岂是我能预料的。”薄唇轻启,嗓音低沉地喃喃自语,水波攒动,一条丝帕遮于面部。散落的湿发隐匿于水中,锐利的肌肉线条,流畅的肩部轮廓如雕刻一般。
老管家知晓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将暂新的浴袍放好,便欠身作揖,准备退下。走到一半,思前想后还忍不住多嘴起来,略带迟疑地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恕老奴多嘴。此番事态已是我们预想的最好结果。足以证明王妃是一个机智果敢、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还请王爷多加珍惜,莫要将她的一片真心推入险境。”
陈峥似有似无地叹息,伸出苍老的右手搭在左手前,毕恭毕敬地再次作了揖。水面上不时飘起如烟似雾的轻烟,再次抬头时,池王不知何时潜入了水下,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