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昧按耐住想要发怒的火气,拿起一根木棍便要朝着前院走去,被袁戈拦住了。
“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怎能去狗窝这种脏污之地呢!还是让我替你去取吧!”
“也好。”
赵昧将手中的木棍丢给袁戈,自己则坐在一旁石桌前,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罩,不去看袁戈,也不去看身受刀伤,站都站不利索的周知县。
袁戈接过木棍,嘴角挂着笑意,没再说话,自顾去了前院。
一盏茶的功夫,袁戈捧着一个木盒子归来。
“周大人,应是这个无疑了吧?”
周鹤道了句谢,取了盒子便要走,被袁戈拦住提醒:“周大人不打开看看吗?万一有了变故呢?”
“不会,我藏在此处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周鹤虽是笃定,却还是听从的将手中的木盒子打开,里边的东西映入眼帘时,惊得他双目圆睁,忙将盖子合上。
赵昧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是官印出什么问题了吗?”
周鹤面色惊闪,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目光如常,道:“家畜顽劣,误碰了官印,下官会好生处理的。”
他将盒子收于臂弯处,看向袁戈的目光不再如先前的亵笑,而是沉着一双黑眸,道:“下官腿脚不便,不知可否劳烦驸马送下官出门。”
袁戈一贯的好说话,当下弯着笑眉便来扶着对方,两人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前院的黑狗闻得动静却没有乱吠,而是趴在草垛上一动不动。周鹤见状大惊,面色已是难看至极。
袁戈的手依旧托着对方的身子,声音却是渐若冰冷。
“周大人这条黑狗,我看着实在生厌,便替大人解决了,大人不会责怪我吧?”
周鹤铁青着一张脸,道:“家畜无礼,劳烦驸马了。只是下官不明白,驸马为什么要换掉官印?”
袁戈却是一脸诧异,道:“大人这是何意,若是质疑本驸马拿了官印,为何方才不在公主面前提出?莫不是官印不翼而飞,周大人便要推责到我的头上来?”
“你——”周鹤收着怒意,极力压低声音道:“驸马莫要开玩笑了,这官印十分重要,上可牵至杀头之大罪,还请驸马快些交还于下官。”
“周大人。”
袁戈脚步停下,扶着周鹤的手也抽了回来。两人面对而站,立在院外的一处草丛中,周身是暗夜沉浮,魑魅魍魉。
“周大人,你既已踏足黑夜,还能全然抽身至光明之下吗?”
袁戈面色凝霜,如冰潭破出,周身散发出浓烈的凛冽霜风,奔涌而至。他嘴角弧度愈渐拉长,像暗夜的审判者,无法原谅沾满鲜血的手再度伸向光明。
周鹤被这张笑脸吓得慌了神,他踉跄着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的往院门处跑去,迎面一道寒光乍现,他来不及躲闪,喉间一阵刺痛,一股热流顺着脖子往外涌出。
他伸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痉挛抽动,在他面前落着一双破旧的布鞋,和一把带血的短刀。
“周鹤,你陷害我!辱我妻!杀我儿!这笔血债,我今日便要你尽数偿还,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一下又一下,利刃短刀捅破周鹤的脖子,胸口,血溅在吴鸿的脸上,甚是一朵欲开的艳丽红花,就像是他的发妻,每日爱戴的红珠花。
捅了多少下,吴鸿数不过来,直到他的双手没了力气,再也捅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身下之人早已没了气息,手中的木盒滚落在一旁,里边的东西撒了出来,白白的一团粉末,落在沾了湿气的草地上,慢慢融化,消失不见。
袁戈立身于一旁静默待之,他的面上毫无动情之色,反观是静若一潭死水,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有丝毫情绪。
吴鸿扔掉了手中的短刀,擦掉一脸的血,抬首看向始终站立不言的人,道:“你今日帮我,所求当真只是卉香?”
“当真。不过,这不单单是我个人想要帮你,只是你的仇人刚好也是他容不下的。”
吴鸿道:“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他”是谁,不过心中仇敌已除,心愿已了,世间所依,不过寥寥无几了。”
袁戈道:“听你的意思,是也想去了?”
“我本该在一年前就该死了,若非妻儿惨死,仇怨悲愤,不报此仇何以敢下黄泉面对家人。眼下大仇得报,再看这世间,已不是我该留足之地了。”
大仇得报,便不会再留恋世俗了吗?
他看着吴鸿重新拾起那把短刀,毫不犹豫的插向自己的胸口处,鲜血从他的嘴边往外涌出,他倒地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意的。
人固有一死,心有牵绊一生不得安宁,心无牵绊便如尘土飞扬,转念一逝。
他看向远处的山上有星点火光在移动,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如一条长龙盘踞而至。
他收回了视线,几步来到倒地的两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