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瑶最近的睡眠情况并不好。
梦里总有无形的手困住她的手脚,动弹不得。
她被那些看不见的手纠缠,撕扯,不停地下坠,坠入一片虚无之中。
在惊恐和无助之中,她再度醒来。
高启盛不见人影,身边的位置冰冰凉凉。
这种情况已经快半个月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这间房间里,与她同寝。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久,无法入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刚开始还能强忍着不去在意高启盛发出的声音,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现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才会睡去。
高启盛走前把房间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每回她睁眼时都以为天色还早,直到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亮得她睁不开眼。
金黄的阳光洒在不远处的山上,山脉和楼盘都被贴上大片的金箔。黄瑶凝神片刻,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
直到视线彻底恢复,她才从飘窗旁站起往外走,看了一眼时间——接近中午十二点。
丽莎在准备午餐,医生交代过最近饮食要清淡,她正在熬粥,炉上暖烟滚滚,香味四溢。
见到她下楼,女人温和地朝她微笑:瑶瑶小姐。
高启盛并不在客厅,往常这个时间他都会在最靠近窗边的沙发位置上处理工作。
丽莎见她的视线停在沙发上,便补充道:高先生凌晨就出去了,他说今天晚饭才回来吃。
黄瑶松了口气,至少今天白天不用看到他。
这段时间,高启盛总是以需要静养为理由把她关在这间房子里,黄瑶唯一能做的,就是透过每一扇窗户,观察外面的云和山。
这里是三十三楼,接近楼顶,高启盛买房子好像很喜欢买接近楼顶的地方,旧山顶道的房子也是接近楼顶。
她拉开玻璃门,站在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黄瑶不愿意跟高启盛处在同一个空间。
他在客厅时,她就待在房间,可是那个房间充满了糟糕的回忆,一进去就浑身不舒服,房子就这么大,只好躲进书房。
他却打定主意要出现在她能看见的范围内,每回她在书房还没坐热凳子,高启盛就搬着电脑进来了。
黄瑶一开始还试过锁门,最后以高启盛暴力破门和身上多出几块大面积淤青结束拉锯战。
高启盛也好不到哪去,她故意把指甲磨得尖锐又锋利,在他身上留下无数道隆起的血痕。
战争结束后黄瑶被高启盛抵在洗手池旁,一点一点磨掉指间带血的“武器”。
黄瑶也不挣扎,满意地看着他手臂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爽快地笑。
女孩握紧栏杆,即使是夏天,合金的栏杆还是泛着凉意。她攀在上面,身体微微往外倾斜。
还没等她再把外面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一些,就被一股力道硬生生扯着离开了阳台边。
那只手把她的腰勒得生疼,手指来不及松开缠在上面的疼痛,也不及这万分之一。
黄瑶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跟着一起疼痛起来,它们是不是已经被碾碎了?扎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所以才会这么疼。
我还当你能撑多久,这就又想死了?
那人说话还是一样的不留情面,黄瑶懒得解释,只顾着掰开腰间那只手:喘不过气了!!
那正好啊。你不是不想活了吗,死在我手上不比你跳下去好。高启盛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他俯在黄瑶耳畔:正好还能留个全尸。
别发疯了。黄瑶咳嗽了两声:我没想死,你放心吧,我一定比你晚死。
那就好。高启盛手上力道骤减,半圈半扛着黄瑶往室内走:跳楼的大多数人都是途中吓死的,胆小的人还会尿裤子,你要是摔得脑浆溅一地,只会给我大哥丢脸。
黄瑶用力打向腰间的那只手,高启盛不跟她计较,一手松开她一手把阳台的窗户关上。女孩子连忙跳远:我算得上什么,比不上你千分之一。
高启盛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意,把手里的大衣丢到一边。
黄瑶这才注意到他那件不合时宜的外套。
现在温度还高,那件外套怎么看都是长袖夹克。
高启盛察觉她的视线,笑意不减:出去了一趟,再不赚钱就要养不起你了。
俄国佬趁火打劫一流,放弃老挝市场的代价竟然是要大半个香港市场,气得高启盛当场就想叫人把这地方夷为平地。
每回跟他们老大聊生意都烦,战斗民族一点亏都不肯吃,还非得把对方拆骨剥筋血喝干才觉得舒服。
那些无理的条件,黄瑶听了都觉得自己是好人。
他想起来家里那只小狗,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闷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