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直到去到内院里贴告示的时候,都还记得当时容珩的表情,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正在做坏事的猫,愤怒却又好像带点心虚的表情。
“男女都要!”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许多,说出这句话以后还颇有些撕破了假面,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还有这个月俸六两!”
太子殿下皱着眉,一副我东宫绝不会苛待人的模样。
“现在去迎春楼吃顿酒都不止六两了吧?”
他略略停顿,“总不至于孤府里出去的人连吃顿酒都吃不起。”
大笔一挥,立马翻了十倍,“月俸六十两!”
“十”字添上去的那一刻,红枫甚至能够想象到这张告示贴出去之后,收到的自荐信能有多厚一搭!
大概也要比如今翻上十倍。
六十两啊!
农户人家养头猪到成年,卖出去也最多才六十两!
一个月六十两,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两!
不知道太医院的院首的俸禄有没有这么多?
红枫低着头暗自腹诽,闻名四方的迎春楼能是普通的酒楼吗?
那不都是勋贵之家、富商巨贾还能去的地方吗?
他是自小穷惯了的,因而有些看不舒服容珩这挥金如土的行为。
一个月六两都有那厚厚一叠子人上赶着要来东宫做府医,何苦要把月俸再提至六十两?
表现得不像是人人争抢这一席位,倒像是没人要一般。
然他不是个傻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否决掉太子殿下的决定。
于是只静静站在一边,作聋装瞎当一个会呼吸的木雕。
好在太子殿下也没有让他发表什么感想的意思,提笔添了那个“十”字之后,就索性自己重新写了一份告示。
招府医,男女不限,月俸六十两,包吃住,配独立小院……
容珩的条件越写越丰厚。
甚至最后写到给配一个丫鬟侍奉。
红枫静默着,越看越羡慕,突然想起幼年时,父母似乎是问过自己学医还是学武的……
早知道,他去学医了!
这哪是招下人啊!
这分明就是请主子!
他在心中吐槽吐槽的正酣,就见容珩已经自己动笔写好了告示。
伸手递给红枫那一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把这告示贴在哪了?”
“贴在院门旁边的空墙上。”红枫不知太子是何意,只如实回答道。
“正院吗?”容珩追问一句。
红枫点头,接着就听太子殿下吩咐道,“你在偏院门口也贴上一张吧!”
偏门?红枫眼中的问号都快化为实质,且偏院都是府中的人出入来往,能看到的自然也原都是太子府中的人。
不是多此一举吗?
府中要是本来就有能胜任者,又何苦舍近求远写告示到外面去寻?直接将人召来不就好了吗?
何况写告示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偏门所对那个小路上的往来人数哪里能和正门相比?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红枫是一个也想不明白,最后只感叹上位者的心实在是太难以琢磨。
可瞥到太子爷阴沉着的脸,没有为主子找到可心的府医,说到底是他办事不力。
所以他脑子再不会转,也能明白如今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乖乖应“是”,抄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告示,往偏门去了。
叶见窈在帝都中转了一圈,去赵长礼推荐她的小院看了看,又去了附近几个药铺、医馆……
赶着太阳落山时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红枫瘪着一张嘴委委屈屈贴告示的样子。
在侧门贴告示,东宫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
还没等叶见窈定睛去看,“你终于回来啦!”裴玉宁雀儿一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院里欢天喜地地冲她招手。
“你去哪儿了?”她猫似地凑上来,打断了叶见窈看告示的念头。
“大小姐。”见人越走越近,见窈做势就要行礼,却被小姑娘狠狠拖住手肘不让动,裴玉宁声音黏糊糊的,“哎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继而十分顺手地牵住见窈的手掌,拉着人亲亲热热地就往屋里走,没给她留下一分可以看告示的时间。
“这是我房里多出来的锦被,盖着可暖和,帝都天冷,你可要注意保暖!”
裴玉宁脚步轻快,领着叶见窈一个又一个地看着丫鬟们捧着的好东西。
“还有这个,这个是今年实兴的蜀锦,等一下让丫鬟婆子给你量一量,做一身好衣裳。”
小姑娘献宝一般自顾自说着,珍珠粉、珍珠霜、牛奶膏……
这些东西即刻堆山成海在见窈这间简朴的小屋里堆山成海。
见窈看到梳妆台上摆满的瓶瓶罐罐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