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记忆纠缠翻转,想说的悔意,想明的抱歉,却无一字可作起始。
师父嘴角挂着笑,看着无措的我,问:“怎么哭了?你三师兄又惹你了吗?”
我努力平静心绪:“不是,是因为怕师父为我逆天意,染上因果,不得飞升。”
师父走近了些,揉了揉我有些散乱的碎发:“你既唤我一句师父,那有些事情,必然是师父挡在徒儿身前的。何况,若不是走一遭你命中之果,我又如何知道,我这一直不爱和我说心事的徒儿,竟有这般的勇气,敢拿明离火和劫雷之力度化怨气,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作为师父,我什么都不知道,在知道的时刻,却已经无力改变。于我而言,这才是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你能醒过来,我很高兴。”师父拉着我坐下,递给我一碗热茶:“你有赴死的决心,故而命数注定,可今日你醒了,能否告诉为师,那让你醒来的生的勇气,是源于谁呢?”
“你最后一眼,想到谁了?”
我捧着热茶,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忘了今夕何夕。余光一低,看到了腰间悬系牢固的银铃,静静落于一侧,似是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我最后,好像看到了一道幻觉,是宫远徵的身影。”
师父摇摇头:“那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我那时已经飞升,身处局外,总是比你身处其中要看得清楚些。”
“那是一缕残魂,已经很是虚弱了,平素附在你的银铃阵法中,却也撑到了最后,或许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徒儿,你说的这个人,当真是情深意重,极欢喜你啊。”
我怔怔看着师父眉眼弯弯的笑颜,心口翻涌着无数情愫:“这...居然不是我的幻觉吗?他没有去轮回?我从不敢妄想凡俗,总觉得他已经忘了我去转世了,我怕我再去看他的命格反引他灾厄,我竟从未想过,他一直...一直陪着我......”
眼泪如线般滚落,砸进热茶中。
我是凡人了,我会落泪了。
长老和几位师兄依次落座,三师兄捏了捏被拧疼的耳朵,嘟囔两句,又转过头来和我说着:“此番因果逆转,算算时日,师妹或许能赶上凡俗那小子的生辰,诶师妹,你还不赶紧去吗?”
二师兄有些担忧:“可是师妹回来前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就这样贸贸然回去,失去记忆的他们会不会......”
三师兄:“也是,听闻是规矩极严苛的一个门派,要不我随师妹一起去,把他们的记忆再化回来?”
大师兄拦住抬手欲揍三师兄的长老:“不妥,师妹当时抹去记忆是情势所迫,你若好端端去凡尘对普通人施展道法,下一次天雷劈的就是你了。”
师父赞同地点头:“情缘一字,因果自寻,若是他失去记忆了便不再善待你,或许你们之间的缘分也仅此而已。徒儿,你如何打算呢?”
大师兄安慰道:“无妨的小师妹,无论你是想留在不归墟还是回凡俗,我们都支持你。”
我放下茶碗,对着一众关切眼神:“我信他。想回去再见见他。”
小师弟扯开一个笑,转身跑去柜橱里拿着什么,回来一看,是给我收拾好的衣饰。
昙花玉杖,云门织锦衣,还有那枚昙花玉钗,他都好好地转交给了我。
“师姐,此行路远,我送你。”
在我得到师父首肯,准备离开时,长老却开口:“就这样轻易走了吗?”
片刻沉默后,三师兄顶着长老不苟言笑的神色开口:“哎哟师父,师妹都这样了你还想为难她吗?”
小师弟打圆场:“就是啊师伯,从前就算你罚师姐,那些我送去的灵药有一半都是你给我的,你明明也是很心疼师姐的,为何要阻拦她?”
长老斜眼轻斥:“我说我要为难她吗?我的意思是,这一遭去,若是顺利,是不是就要谈到嫁娶了?既然是嫁娶,那是不是意味着,作为娘家人,我们需要准备些嫁妆之类。你们不是说那宫门规矩众多,那我们不得提前准备吗?”
说完扫视一眼在座所有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掏一掏各自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什,让丫头带着走。”
“丫头就算没了道法,失了武功,但总归,有我们在她身后为她撑腰。绝不能让她被薄待了去。”
我和小师弟拜别师父离开前,长老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露出慈爱,怅然叮嘱我:“若是过得不痛快了,想要回不归墟,随时回来。自你来时起,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
小师弟御风送我到宫门外时,掐指算了算时间,是宫远徵冠礼前一日深夜。
他将身上的包袱转交给我,里面是不归墟给我的礼物,美其名曰“嫁妆”,临走时三师兄说了,万一再见的时候不喜欢宫远徵了也不要紧,记得把包袱带回来就行。
我实在好奇里面放了些什么,只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