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军师入王帐议事。”
“知道了。”
许从樰放下手头兵书,对着铜镜扶正发冠,又检查喉结,见一切都十分妥当,才大步出门。
临近王帐,一阵豪放的大笑声从帐中传出,许从樰眉头微皱,这个头号烦人精,最喜欢找她麻烦,偏偏人不算坏,让她下不去狠手。
“哟,军师来了……”头号烦人精吴健拍拍刚进门的许从樰,她肩头一疼,侧身躲开,“瞧你这瘦弱样,晚上到校场本将和你练练。”
“不劳将军费心。”她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径直越过他给主位上的人行礼。
“军师快免礼。”成王沈安钰从主座上起身,面容亲和,“安武一战,军师功不可没,本王知你无心仕途,便赏你五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你可满意?若有其他需求,尽可告知本王。”
她躬身拜谢,“为国效力本是份内之事,不敢居功,王爷赏赐已极丰厚,下官再无所求,谢王爷赏赐。”
她退到一旁,静静地听着沈安钰对其他将领论功行赏。
赏罚结束,众人行礼告退,许从樰跟在众人身后,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军师留步。”
她面色未变,只眼底闪现一丝厌烦。
“从学过来帮本王品鉴品鉴,本王这副秋猎图画的如何?”
沈安钰拿起右上角的卷轴摊开。她眉心跳了跳,她实在不愿被他叫名字,这样显得太亲昵,然这已经是她争取过的结果。
由于一直以男儿身示人,许从学才是她对外的名字,而许从樰这个真名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对外,她姓许名从学,字顺平,沈安钰刚开始坚持叫她顺平,被她婉拒,这才退而求其次叫她从学。
她面无表情上前,敷衍扫了一眼,就见画面上是一群英姿勃发的将领骑着骏马追捕群狼的画面,其中有个穿着长袍的似乎是她!带她追狼,也太看得起她的身体了。
“王爷画技精湛传神,人物花草栩栩如生,真是难得的佳作。”
“本王听说从学也擅丹青。”沈安钰走近两步,许从樰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哪天与本王切磋切磋。”
他突然低头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额角,她浑身一僵,本能地退开几步。
“王爷说笑了,下官的画技怎敢与王爷相比。”
沈安钰含笑看了她一眼,回到主位上坐下,“从学身上熏的何香?”
“是太华山里的一种香木,家母自小用其熏衣,我幼时不喜,如今倒是习惯了。”
“这个香味本王闻着甚好,劳烦从学让伯母也为本王备些。”
从王帐出来,许从樰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在来军营前,她和沈安钰从未有过交集,可沈安钰不知为何,对她特别有兴趣。
他上一世虽对她礼让有加,但绝没有如此亲密。
这一世本来不想重复上一世的老路,奈何沈安钰的外曾祖父曾救家族于危难,家族承诺,一旦龚家有需求,恩情必还,加之她还有个必须要救的人,这条路不走也得走。
离营帐尚有些距离,许从樰听见守门的两个兵士正窃窃私语。
“军师这回肯定又得不少赏赐。”
“甭管东西多好,都和你我无关,别惦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军师这人长的病歪歪的,又抠搜,就脸还能看,还一堆臭毛病,上次黑老三不过是没打招呼进了他营帐,就被他打了五十大板,皮开肉绽,养了半个月才好。”
“那有啥法,人家有本事,咱要有本事,咱也能学他,横到天上去。”
“切,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见两人还有继续交谈下去的趋势,许从樰故意加重脚步声,交谈声瞬间消失,两人一脸肃穆地守在门口。
进到帐内,许从樰疲惫地躺到床上,思绪飘回上一世。
上一世,她辅佐沈安钰登上帝位后,沈安钰便暗中绸缪,准备除掉曾经的心腹。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至交好友,一个在战场上永远冲在她前方,护她周全的人,在为他讨公道的路上,她也被一杯毒酒送走。
这一世她不光要为自己谋后路,他,她也一定要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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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安钰召开庆功宴,为此次参加安武大战的众将庆功,点名许从樰参加,许从樰眼看避不过,只能打消抱病的想法。
按惯例,沈安钰对众将领导有方,兵士英勇杀敌的男儿气概一番称赞,随后举杯同庆,许从樰像从前一样,以茶水蒙混过关。
众人对此情形见怪不怪,只有吴健不满许从樰久矣,等沈安钰退席,吴健便开始发难。
“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能成天端着茶杯装喝酒,跟个娘们似的,大家说是不是?”
四周没意识到吴健在针对军师的,跟着应和几声,意识到的,都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