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和道谢……好像都没什么用。”
“确实。”
“小半月,”周淡然有备而来:“我不是坏孩子,我是傻。”
二人之前算不上朋友,如今更不是。
姜半月直言:“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淡然总结陈词:“所以,你不是救了个坏孩子,你是救了个傻子。”
“你要这么说……”姜半月若有所思,“我确实豁然开朗了那么一点点。”
周淡然不是为自己开脱。
她就是傻。
阿关说左拥右抱,是身不由己,她信,从不想想有谁逼他了?阿关说不管别人怎么“嗨”,他有他的底线,她信,从不想想他会不会只是惜命?她说结婚后才能那个,阿关说没问题,说他尊重她,说男人尊重女人是天经地义,她信,从不想想他会不会只是对那个没兴趣?
两年前,阿关问她爱不爱他,她说爱。
阿关带她去厕所,要她证明。
爱要怎么证明?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问题。但到了阿关这儿,简单,简单得不得了。阿关脱裤子的时候,周淡然都还不至于大惊失色,只是往后缩了缩:“我们说好了,等结婚……”
“你误会了。”阿关一只手来到周淡然脑后,“这是哪里?”
“厕所……”
“厕所是干什么的地方?”
周淡然没说话,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莫名其妙了。
阿关抓住了周淡然的头发:“说话。”
周淡然头向后仰:“厕所是……上厕所的地方。”
“这么文绉绉,说尿尿会脏了你的嘴?”阿关摁着周淡然的头,让她蹲下。
当时,在厕所外,余奥和周淡然想到的是同一件事——那个。不能怪他们想得不正经,要怪,只能怪这不是“正不正经”的问题,这是“正不正常”的问题。他们想不到阿关的癖好。至于阿关的狐朋狗友,他们对阿关的癖好有人理解,有人不理解,但个个沉默是金。
周淡然是等姜半月吃完了五块钱的麻辣烫,才对她说这些,免得坏她的胃口。
周淡然无所谓,一边说这些,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十八块钱的麻辣烫。
良久,姜半月一言未发。
“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说这些?”周淡然拿不准了,“我以为你会好奇。”
“你不说,我不好奇。你说了,我好奇另一件事。”
“什么?”
“你……还没从他带给你的恶心中走出来?”
周淡然默认。
“两年了,他算老几能恶心你整整两年?”
周淡然吃不下去了:“他把我心里最美好的东西毁了。”
“最美好的东西?”姜半月不可思议,“你是说爱情?周淡然,你才多大?有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爱情,你小小年纪心跳了两下就觉得是爱情了?退一步说,就算遇到了爱情,在我们的一生中,你觉得爱情能排老几?家人、健康、一份好工作,哪个不比爱情重要?”
“小半月,”周淡然目瞪口呆:“不是我小小年纪,是你……你七老八十了吧?”
总之,周淡然再不要像洋娃娃一样引人瞩目,再不要受爱情的荼毒。姜半月和周淡然之前不是朋友,之后,也算不上多好的朋友,即便有“过命的交情”,过了就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淡然来过后,姜半月难免想起过去,想起余奥。
她和余奥不曾探讨“爱情”的话题,她不知道余奥的爱情观是什么。
她想:余奥不会像周淡然一样傻吧?
她想:她的所作所为总不至于像阿关一样坏吧?
她想:万一她和阿关有异曲同工之坏,万一余奥和周淡然一样傻,余奥胡吃海塞到今天该有两百斤了吧……
从此,姜半月在大街上,总会对胖子多看两眼。
高中三年,姜半月在学习上没松过劲,但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有一次,老师让同学们总结自己的问题,姜半月只有一句话:在学习上,我不得要领。
老师都觉得姜半月总结得太对了。这孩子努力吗?努力。这孩子一分耕耘,没有一分收获。
姜半月也想过,难道这么多老师都没有余奥一个人会教?
并非如此。
与其说余奥会教,不如说他当年押题押得太准了,制造了她进步的假象。
高考,姜半月发挥平平。以她的成绩,最理想的去处是容工大的金融系,中外合办,一年学费七万块,活脱脱成绩不够,钱来凑。
所谓“最理想”,是对王娴娴而言。
王娴娴说:“宝贝,钱不是问题!”
王娴娴说:“别说七万了,就算十七万,妈也拿得出来。”
王娴娴说:“终于,我们家终于也有大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