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后,微生明景在无人的地方拦下苏了桃。
苏了桃抬眼看他:“景王爷有何贵干?”
“难道你不清楚吗?”微生明景笑着反问。
苏了桃故作不知,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王爷难道是来讨债?”
她指出一条明路,“去王上的库房搬,要多少,有多少。”
最好能把微生夜搬穷。
“商幽琴本就是送你的。”他停顿片刻,往前一步,“只是鸢尾,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无论好坏,他都想听。
微生明景盯着苏了桃,试图从她眼中发现熟悉的情绪。
可苏了桃眼中没有半分波澜,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微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微生明景终于被她的无动于衷惹怒,脸上面具般的笑意寸寸瓦解,冷笑着问:“你当年离开,是因为本王对你不够好?还是说……”
微生明景又上前两步,捏住她的肩:“你一直就是在骗我?!”他的眼尾因被欺骗的愤怒染红,额角隐现青筋。
苏了桃被他的行为吓住,连忙挣开他,杏眸怒道:“王爷请自重!”
“差点忘了,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苏夫人了!”
微生明景松开手,自嘲般笑了两声,像是质问,又像是自怨,“你要是喜欢权势,你要什么,我替你去争!可你看不上景王妃的位置,却心甘情愿去给微生夜当妾?”
“还是说,你竟然真的喜欢那个疯子?”他紧紧皱起眉,仿佛在说一件令人恶心的东西。
“王爷。”
苏了桃抿着唇冷声打断,“您不觉得,您现在更像一个疯子吗?”
言尽于此,苏了桃转身离开,不愿在这里和他废话。
微生明景在身后不死心追问:“鸢尾,当初你在冬至前夕离开,是为了他,对不对?”
苏了桃已经走出很远,却还是驻足,侧过半张脸回答:“对。”
她不愿留给他虚妄的期待,将话说到绝处。
苏了桃垂下长睫。
她曾答应过微生夜,每年生辰都要陪他一起过,虽然最后还是食言了。
“景王爷。”
苏了桃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吐字道,“你喜欢的,是那个可以被你时时保护的鸢尾。可是我,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所以呢?”微生明景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
苏了桃不信他听不懂。
——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真正的她!
他喜欢的,只是他的臆想,是她装出来骗他的!
“那重要吗?那不重要。”微生明景突兀地笑起来,又突兀地止住笑,指着苏了桃一字一句道,“重要的是,鸢尾,你骗了我!”
世上果然没那么多天命姻缘。
什么不期而遇,才子佳人,通通都是算计。
不可否认,她确实骗了他。
苏了桃被戳中心事,慌乱离开。
绿景深处,一片圆厚的叶子晃动两下,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王后收回手,转眸看向身旁的侍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她眼中带着讥诮。
林挽苑可以大度,不在乎昔日情敌。
可是王后,却不敢容忍一个威胁地位的存在。
*
天气越来越冷,太液湖最后一片芙蕖也凋了。
王后雅兴十足,邀请众夫人们一同乘舟游湖。
苏了桃本想拒绝,却架不住王后的一再盛情邀约。
上了船,苏了桃独坐一隅,没有参与众人讨论的话题。
苏了桃神情恹恹,没有一丝兴致。
她喜欢热闹之景,看花就要看最热烈的,看绿植也要看最繁茂的。
不爱附庸文人风雅,更不爱这萧条的枯枝残叶。
其次,她讨厌来这种水深的地方。
待在有不安全因素的地方,她无法安心,更无法放松丝毫。
大船沿着湖边缓缓而行。
不知是谁发现了只新奇的鸟雀,一声惊呼,众人纷纷站上甲板,仰长脖子往天边看去。
“那是什么鸟?羽毛真漂亮!”粉色宫装妃子指着天边道。
“可惜就一只,做不了衣裳。”另一人抱怨。
“养着看也是好的。快快快!把它抓过来。”
闻言,苏了桃心下叹口气,也走上甲板。
宫人们手忙脚乱,可那只鸟雀十分灵活,没人抓得住。
有宫人跑丢了宦官帽,嚷嚷着“别踢别踢”,用怀抱扑住帽子,这才顺利把帽子戴在头上,小心扶正。
船上乱成一团,你追我扑,场面十分滑稽。
苏了桃忍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