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腾空而起,徐成毓还来不及反击,就被抱上马。惊魂未定时,只听得“驾”的一声。接着,一切景与物飞速倒退,眼前尽是光辉灿烂。
风猎猎拂过耳畔,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回过味的徐成毓不适地扭了扭。背后硬邦邦,靠坐得并不舒服。还有褚玉宣的一双手臂,一左一右夹着她肩膀,将她桎梏在身体和缰绳的小小空间里。
面前是一道小斜石坡,石坡上便是挂着“元熹书院”金匾额的牌楼。褚玉宣头一斜,透过怀中人鬓边碎发,预估红鬃马落脚位置。找准时机,身体前倾,踩着脚蹬往前。
红鬃马高高跃起,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跃入牌楼内。纠结五六天,折腾三四番,二人终是到达元熹镇。
徐成毓张开嘴,失重感让她有大叫的冲动。紧接着透过面纱被灌了一口风。
“咳咳咳咳咳。”
一股墨水味?马儿的速度明显已经放缓,她边咳嗽边茫然四顾。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足以同时通过三四辆马车的宽阔街道。两边走人,中间走车马,人人墨守成规,一切井井有条。甚至比徐成毓见过的京城主街更利落有序,铺排恰当。
“咳咳嗯……”
好不容易咳嗽稍歇,徐成毓抬起扣在马鞍边沿的手,本想抹把泪花,心血来潮放鼻子边一闻。
“哕。”
后头的褚玉宣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她这窘样,嗓子眼吭一声忍住笑意。左右扫视一圈,微微拉紧右侧缰绳,轻夹马腹,将红鬃马拐到右边一个小水坑旁。
他伸手摸索,解下马鞍边的水囊,举到前边晃晃,温声道:“手伸出来,我倒水给你。”
或许是有些难受,怀中人难得乖巧点点头,向水潭上边伸出手,做一个“碗”状,预备拘水。从后边看,点头时发丝晃动颠头耸脑那样,褚玉宣又想笑了。
他稳下情绪,打开水囊对准掌心往下倒水。
噼噼啪啪一阵水声,感受冷水的冰凉舒适,徐成毓痛快洗了下手。流水滑过手掌,稍作停留,便落入水坑,溅起一朵朵黑色水花。
怎么是黑色的水花?此前徐成毓看这坑水黑洞洞的,以为是太深了,并不以为意。现在仔细看来,水坑上下皆有四指宽的水道,并不太深。流动的,居然全都是黑色的水。
“是洗墨的水。”褚玉宣看这人的眼珠子一转一转,顾盼水坑上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主动解惑,“元熹镇人习惯将洗墨的水倾倒于此,成年累月下来,这水再没变清过。这条主街也被叫做洗墨道了。”
说着,水囊马上倒到底。他有一句没一句:“水要倒完了,你洗好了吗。啊徐成毓你干什么!”一片水花溅射而至,沾得他脸上湿漉漉。
“呵呵,你说我干什么。”徐成毓冷笑,“记住,下次先说请问,得到我同意后,才能拉我上马。”
衣袖胡乱抹一把,褚玉宣半睁着眼,立时抖动水囊,试图以牙还牙。
徐成毓抬抬下巴,温馨提示道:“空了别倒了。”接着,她转过头,遮掩住表情,“做决定前先问问另一个人是否同意,不是最基本的吗。”
霎时间,全身血液凝固,后背麻麻出一阵冷汗。褚玉宣不确定,徐成毓是否猜到了什么。他知道,她见人看事,一直很有一套。唯一有效应对方式是,少见面,少和她脸对脸。一言以蔽之,遮住她的眼睛。
感受到身后的僵硬,徐成毓狡黠地眨眨眼。看样子,应该是及时悔过了。她回头粲然一笑,道:“脸湿了,用你胸前的红斑点围兜擦擦吧,褚玉宣小朋友。”
褚玉宣猛然想起什么,咔擦嚓低头,终于看到围在自己胸前的那块,沾着红胭脂的面纱。这面纱与绸制外衫紧密相贴,若不是颜色突兀,可以称上一句浑然天成。
他闭闭眼,半下午的经历如走马灯般闪回。遇见过的人,对话过的人,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短短一个半时辰,却像过了一生,他脸皮抽抽,终究没忍住:“徐、成、毓!”
“徐成毓?这名取得倒奇的。那个人是你表姐?”小少年手执缰绳脚蹬马臀,左眼看路右眼看人,嘴巴也不闲着,一直叭叭。差点把慧娘在宫里小住那几日,每日吃了几碗饭这等闲事都问出来了。
话题转悠半天,该问的也问,能说的都说。终对慧娘的兴趣消减,又提起对徐成毓的兴趣:“快,她从哪来,来元熹书院干嘛,又和那猪是什么关系。快跟我说说。”
兴奋是会感染的,连施缕都把耳朵凑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慧娘自己乱着呢,一把推开她脑袋,正待要说,却发觉自己并不知道徐大师,啊不,毓娘的真来历。
她支吾着答不出,突然想到毓娘,如果她在……
“你先说说你的来历,你在元熹镇做什么,你是谁?”
忽然被反客为主,小少年撇嘴道:“什么嘛,你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和谁学的?”他仰头看看最里边的贝愉,摇头,“不是你。如果是你,定会说,皇家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