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幼儿的手指。
优昙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她到底没有。
让苏安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果断地去找了罗犀那,姿态很低地请求他派人给自己去救援弟弟。
罗犀那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王弟召进了宫。
“宣摩诃衍觐见。”
一炷香以后,一个让苏安感觉十分意外的人出现了,居然是多杰措。
不,乍一看很像,但仔细看还是有不同,只有五六分相似。
摩诃衍向罗犀那恭敬行礼:“王兄。”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对优昙道,“借给你了。”
当夜,一队轻骑从王宫中趁着夜色奔驰而出,其中就有优昙,她一身黑衣,不复柔弱,眼神里尽是坚定和隐忍。
苏安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她,那个没有被各种伪装包裹,不必摇尾乞怜、挣扎求生存的优昙。
优昙不在的日子,罗犀那经常一个人静静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苏安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里有担忧。
十多天后,摩诃衍风尘仆仆地带队归来,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子和幼童时,罗犀那微不可查地露出了笑容。
苏安此时也终于明白,这个年轻君王的爱有多么静水深流,他以行动支持优昙,但是也在恐惧她得到自由后不会再归来。
所幸,上天没有辜负他的深情,优昙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自己的弟弟。
当天,优昙沐浴完毕,从侧殿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白色的长袍步出时,罗犀那已经在寝宫等她了。
他们四目相对,优昙依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是假象。
罗犀那微笑道:“听摩诃衍说,你的身手很不错,暗器用得很好。”
他这还是含蓄了,事实上摩诃衍只要一说起优昙,就是满眼放光,夸赞不断,觉得自己的王嫂简直厉害极了,像个小迷弟。
优昙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以前故意诱惑是一回事,但是当她意识到对方对自己以诚相待的时候,就无法再作出伪装的曲意奉承了。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第一次坦诚地面对了彼此。
优昙咬着嘴唇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间谍吗?”她有些不确定,“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罗犀那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优昙的脸红了,然后是脖子,双眸里好像含着水光一样,分外柔媚动人。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么你呢?”罗犀那微笑着问她,“你有很多次机会杀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优昙有些吃惊,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明白对方并不是要秋后算账。
“我也不知道,”她微微侧开脸,仿佛有点难以忍耐这种场面,“可能是你长得比较好看。”
年轻的君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显然被这个答案取悦了。
“你也很美,”他的声音很低很蛊惑,“如同苏婆伐窣堵河上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苏安悄悄退出了内殿,虽然是自己的前世,但是总有一种偷窥隐私的羞耻感,她还是不要看了。
难怪那时候化身护一的宁清不让她看到前世。实在是因为这两个人宛如璧人一般,般配得让人心尖都颤抖。
她仰头望着夜空,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惆怅。
因为她知道他们的结局。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优昙的视角。
一个稚嫩的少年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苏安注意到他的左手的缺了一个无名指,他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扑到优昙的面前,跪在地上虔诚地仰望着她。
“姐姐!听说你有身孕了?我就要当舅舅了?”他简直喜悦地无法自控,站起来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又风一般地跑掉了,去和他的伙伴们分享这个喜悦。
圆脸的侍女正在为优昙梳妆,将她乌黑的长发梳成发髻:“小姐,听说王有意将您扶为正妃。”
优昙道:“这种事不提也罢,你也该稳重些,不要轻易附和别人。”
这时身边有人道:“唔……听起来,你好像不太领情样子。”
圆脸侍女连忙躬身道:“王!”她和身边的侍从悄悄退开了。
罗犀那从她的梳妆台上取过那只白簪,动作熟练地将剩余的头发替她簪好,并对着镜子正了正位置,微笑道:“中原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
优昙赧然,被他轻易撩得两颊嫣红:“王为什么执着于这种小事?”
罗犀那面露思索:“大概从前也做习惯了。”
这句话说得颇为奇怪,但优昙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他生而知之,从开口讲话起就能念诵咒语,稍微大一些就能背诵冗长的经论。
她颇为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