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式店铺门前冷冷清清,且都是些中年的男女们正在用餐,不正对街道的店铺另一边,甚至有人摆桌打麻将。
其中有个小个子的男生,正在全自动麻将桌边窜来窜起,端茶倒水。安优仔细一看,简直怀疑自己今天从醒来起就在做梦。
“凛。”她问正在喝茶的糸师凛,“那是近田吗?”
糸师凛也露出了正在做梦的表情:“哈?”
和他本人非常不搭,有种呆滞的美感。
近田也看到了他们。
他附身跟他正在麻将牌桌上的母亲说了点什么,踩着小碎步朝安优和糸师凛跑来,在他们面前急刹车,停下就是一个90°鞠躬。
“前天的事真的非常抱歉!”他涨红着脸,小声地跟二人道歉。
比起自己突然倒下,他似乎为让安优和糸师凛遭遇到了误解更感到惭愧。安优打量着他,从头到尾:近田面色红润,虽然还有一些大病初愈的憔悴,但肉眼可见正以少年人所独有的修复能力愈合着;身上的鱼不见了,皮肤上那些受到侵蚀而曝露在外的怪异眼睛也不见了,全身上下连道疤也找不着,哪里还有前天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没有。”安优问,“你怎么样了?”
近田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来,他直起身挠挠头,视线从糸师凛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时躲闪了下,但很快重新振作起来:“我好很多了!最多、最多再休息两天就能归队。”
“‘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浑身一颤,胆战心惊地望向忽然插话的糸师凛。
糸师凛的表情还是冷凝而严肃,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放松。面对这样的队长时,连普通朋友间的亲近、玩笑、挖苦,甚而流露的半点懈怠,都会变成自我苛责、锤击心肺的“不尊重”,让人不自觉跟着紧绷起来。
他在问近田,昏厥前不停重复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我前阵子没想开,在说胡话。”近田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回答,“队长,可以不要介意吗?我不会再有杂七杂八的想法了。”
通常只要认错,糸师凛就不会再拿他们如何,毕竟糸师凛只需要他们不在对待足球时放松走神、影响状态,其他任何私人活动他都不会管。很严厉,却也很自由。
然而这次糸师凛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在得到保证后立刻收回目光。他双手捧着热茶,坐得笔直,抬起脑袋依旧定定地望向站在他们桌边的近田,似乎是真的在固执于要近田给出明确的回答。
近田有些难堪,如果讲出来他就真的里子面子全掉光了,之后他又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糸师凛?他不由地偷偷用余光瞟安优,试图寻求解围,但非常失望地发现安优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分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面临的窘境。
“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他不得不艰难地开口,“我没想到队长和安小姐会走在一起……”
糸师凛一时没听懂,他和安优同行有很大的问题吗?
正待往下追问时,被安优打断。
“你这两天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她问近田。
近田长舒一口气:“没有,没有吧……我醒来就是在医院里吊点滴,点滴吊完后我就出院了。”
安优和糸师凛面面相觑。
一切的变化,听起来似乎都是在昏睡当中发生的,无论是近田的一无所知、亦或者糸师凛大梦初醒,彼时连安优都因为夜间睡不好觉而延长了陷入梦境的时间。他们所有人都在熟睡中,错过了变化发生的那个瞬间,以至于如今抓着一捧线,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线头。
但或许有人会是清醒的。安优思索了一会儿,问近田:“方便见见你母亲吗?”
近田飞速摇头。
他虽然非常的惭愧,也对母亲当时的失态对两人表示歉意,但很明显没有勇气跟母亲坦白:这并不是个什么见鬼的三角关系或者其他青春轶事。男生对面子的看重足以让他隐瞒很多自以为“不够男子汉”的心事,其中不对母亲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算非常小的一件。
“至少不要现在,”他恳求道,“她还在气头上呢。”
正说着,他的母亲已经在牌桌上唤起了他的小名。因为背对安优和糸师凛,安优意识到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跑出去是要干什么。而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也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除非他们想让混乱的愤怒延伸到这家餐厅中来,给平安夜找不到其他事做的人看看乐子。
她很快速地结账,拉着糸师凛离开。
而近田跑回到他母亲身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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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门时,糸师凛看了一眼挂在店铺木墙上的旧钟,显示时间是下午的5点,但掏出手机后发现那个钟晚了半小时,其实已经五点半了,难怪天色暗黮得那样快。
在进入冬天以后,通常从明亮、到昏暗,都只需要5分钟的时间,往往在5点时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