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成熟不少，曾经流畅的下颌曲线有了骨的棱角，曾经轻易上扬的嘴角始终轻抿着，眉骨高阔，望出去的眼神平和淡然，曾经多变的喜怒哀乐被一抹而光，他看人仿佛是立在涯上望大海、站在山顶望众生。你若被他看着，仿佛从头到脚都是透明的，而你看他，只觉视线灼人，忍不住要低头避开。
惠嫔因而觉得康熙变得很陌生，她似乎也成了康熙俯瞰的众生中的一员，很低矮渺小，强自作轻松状：“皇上，臣妾许久没见您了，真是千邀万请才请到您这大忙人。”
“朕实在抽不出空，倒是你一向有闲情逸致，把延禧宫打理得欣欣向荣，朕一踏进来，还以为进了个花园。”康熙语气松弛温和，让惠嫔感觉两人距离不是那么遥远了。
他信步走进院子，俯首观赏脚边的花花草草，熏风拂面，心情舒畅。
“你很喜欢白茉莉？”他回头问惠嫔。
惠嫔跟在康熙身后应答着，眼睛却向别处轻瞥，笑答说：“臣妾是粗人，还是个博爱的粗人，只要开得热闹的花，臣妾都喜欢。”
康熙听了莞尔。
惠嫔继续道：“臣妾还会叫人每日剪了花，摆在屋中观赏，吃饭的时候看着，睡觉的时候闻着，因此吃得香，睡得甜。”
康熙笑道：“你这花倒没白养，朕相信你是真喜欢花了。”
惠嫔忽问：“皇上喜欢什么花呢？臣妾也叫人给你每日给你送去。”
“朕不用，朕的寝殿若太香，说出去叫人奇怪。”他说着，声音渐轻了，随风飘散了，眼睛却望向不远处的廊下。
惠嫔走两步跟在后边，看清廊下是卫素瑶，阳光泼洒在她杏黄的长衫上，娇嫩的左脸上也沾着几片光斑，显得她脸容如玉，像透明的，明亮的眼睛和秀致的翘鼻随着一颦一笑而耸动变化，皆是雕琢出来的。
卫素瑶半身蹲在花丛，装模作样莳花弄草，拈一朵粉红的花深吸气，一脸沉醉，仿佛满院子的馥郁都被她吸尽。
当真是粉面桃花，人比花娇，是极美丽的一幅画，远远看着拆不穿，惠嫔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