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如那浓稠的黑芝麻糊,化也化不开。天边连点疏星都没有。只门口一盏孤灯,指引着归家的路。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破开了沉寂的夜色。
世子利落地翻身下马,疾步跨进门槛,动作还是那么利落干脆。若不看他那凌乱的发丝,绝想不到他是紧急赶回来的。
月芽打着明明灭灭的孤灯,在前面引路。到的前院,世子刚喝了口水,歇息片刻,便开口了,“府里的信,我收到了。但具体怎样,你跟我说说。”
月芽急忙将当日所见所闻陈述,“……那陆茗丽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翻脸了,甚至说要状告应天府。这下,只得安抚她说是府里会弄清楚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看着,这陆茗丽跟陆茗烟是没法和睦相处的……但三太太的意思,还是舍不得陆茗烟。”
“愚蠢!”世子厉声道。“祖母怎么样?”
“老夫人好像被吵得当夜就喊头疼……御医来了,说没什么大碍。要多休息,放宽心。”
“那我去看看祖母……”世子说着,就要站起来。
“世子……这半夜三更的,老夫人肯定早已睡下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月芽赶紧拦住陆麟。
“我知道了……会尽快赶去平阳县,将那对夫妻带回来。不过,还得书信一封,知会三叔一声,毕竟这牵扯到他的女儿……侯府不能说办就办了……”世子又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月芽突然埋怨道:“夫人真讨厌!本来老夫人都说让二少爷去了,结果夫人硬是提你……不知道这次出门,会不会影响世子在西山大营的训练?”
“无妨。本来四皇子就有意将我调回京师。正好趁着这次回府办事,我将西山大营的事顺便交接清楚了。到时,从平阳县回来,应该可以在上京某个职位……这你都不用担心。在府中,也尽量不要与夫人、二弟发生冲突。”
“是……”月芽勉勉强强地应道。
“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世子瞅着月芽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询问道。
这下,月芽更凑近了几分,“世子,奴眼瞧着这陆茗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你看,自她入府后,一直都是吵吵闹闹的……还有,本来是作为乡下丫头养大的,但胆子怎么那么大?心机也颇深!还知道要状告应天府,来威胁侯府……这可不是她口中所说的被磋磨的乡下丫头,应该的表现啊!”
“嗯……确实可疑。那到时见到那对夫妻,我好好审问一番。至于当年的经过,确实也需要查证……毕竟也算是侯府的血脉。”世子说着,突感觉腹内饥饿。
哦,他一路疾行,竟忘了晚饭了。
遂吩咐月芽道:“让厨房上一碗汤面来。”
“是。”月芽说着,赶紧去吩咐底下的仆人。
吃过面后,世子就沐浴梳洗。月芽伺候着,一切停当后,便退下,在旁边的耳房休息。
次日,一阵鸡啼。太阳微微露出它的亮光。府中洒扫的人,早已动了起来。接着,是各处丫鬟、小厮,步履匆匆,却又如浮光掠影般,寂静无声。
“祖母!”
这日的早膳,世子是直接上荣辉院内用的。
“我的麟儿!快让祖母好好看看……你那母亲……也真是的。”老夫人一叠声地爱抚着世子,又是一叠声地埋怨着侯夫人,连带着侯爷也给骂上了几句。
“孙儿没事……二弟还小呢,还不经事。”世子宽慰道。
“还小呢……来年也都十八了。当年,你十八的时候,就已经孤身一人上西山大营了。”老夫人嘴里絮絮叨叨着,手上也不停,拼命往世子的碗里夹东西。“我眼瞅着,这老三家的是个糊涂的。要是不把这关系理清楚,总要招灾祸的……”
“是,祖母。”
“你三叔怎么说?”
“早前来的信上说,一切听老祖宗和府里的。但现今又闹开了,我想着总归知会三叔一声。”陆麟恭敬地说道。
“是的,这毕竟是他的女儿。若侯府插手,办得好,大家开心;办不好,倒要落埋怨的。头一个就是你那三婶娘……你那祖父倒是好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地底下,拥着怀里的娇妾。倒是把他那些娇妾的好儿子留给我了,竟让我来操这份心……”
老夫人越想越气,“还有你那母亲……一句不和,说什么‘我要给侯爷写信’,说的好像我怎么欺负她了似的。也不想想我儿整日里征战在沙场上,下来还得管她那些破事,也不嫌害臊……当然,我那好大儿是心心念念他的清泠,只怕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要不是当年你祖父战死沙场,你爹临危受命,他被迫驻守边疆,常年不得回来……要不然他那整天捧着他那心肝的模样,我真是早气死八百回了……”
陆麟只得埋头听着。
唠唠叨叨一大堆,气也撒了,老夫人终于心情舒畅了,“陆麟呀,路上小心。多带几个人,要走官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