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能够摇摇欲坠地支撑到现在才亡国,也多亏了母后在军中的经营,而那一头,他的那位父王,实在是不理军中之事太久太久了。
这些年独孤隆被迫落草为寇,成为了漠北游侠石斌,却还能不计前嫌救他于水火,元致心中酸楚。
他掀开身上薄毯,跽身对着石斌行了一个大礼,“将军高义。”
石斌赶紧把他扶坐回去,“好了,你于我来说,只是故人之子,故人于我有恩,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没什么高义不高义的。”
罕唐听不太懂汉话,实在无聊,早就去周围抓野兔了,小苦在一边听着,其实他也是头一回知道石斌的身份,周濛听得一知半解,没人可问,她索性回头来,戳了戳小苦的手臂,“那什么金刀大将军,是不是很厉害?”
小苦同样一问三不知,但他不露怯,下巴一抬,冲她小声得意了一句,“我们老大当然厉害。”
这里没有外人,唯一一个算是置身之外的人大约就是周濛了,元致没有顾忌她,和石斌聊了很多军中的事,当年和石斌一起并肩血战的那些郎官、副将,其中的绝大多数元致都没有听说过,当年他实在年纪太小,才只有几岁,还被关在北燕王宫中日夜修习汉文。
他得知,当年曾为北燕血战沙场那些悍将,如今大多已经死的死,残的残,抑或和石斌一样远走他乡,生活凄惨。
这些,就连周劭听起来都倍感唏嘘,作为北燕王,元致的父亲的确算不得一位明君。
日头西斜,几个人烤了罕唐抓回来的野兔,周濛没什么胃口,心中焦急,因为元致又要晕过去了,他下午的时候,看起来精神那样好,没想到竟全是强撑,他的毒又是寒毒,格外怕冷,这荒郊野外的初冬时节,他绝不能在这里过夜。
想到下午周劭地那句话,现在她是真的有一种想去把大师兄给绑起来的冲动。哪怕今天师父要休息,见不着她,好歹让元致有个落脚之处,不要在外面吹冷风吧。
一刻钟之前,周劭已经去山居那边看过一次了,已经骂骂咧咧地回来了,显然又吃了闭门羹。
石斌看着元致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心中没底,不知道这兄妹俩到底有没有办法能够见到梅三娘,委婉地提醒道,“周姑娘,要是今天实在见不到,我们还是尽早下山为好,现在让罕唐背少主下山,还能赶在城门落锁前找个地方落脚,若是再耽搁,就只能在此地过夜了。”
周濛探了探元致的额头,他已经发起了高热,她摇了摇头,“他太虚弱了,还是别折腾了。”
“那……”他着急起来,陷入更深的自责,方才不该由着元致的性子跟他聊过去军中的那些事,那并不是些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
“来了来了!”小苦从树上跳下来,指着不远的方向,周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高珉正朝着这边缓步而来。
周劭急急起身,几步冲了过去,高珉瞥了他一眼,不停往旁边躲,然后朝着周濛走来。
周濛不明所以,“大师兄,是师父起来了吗?”
高珉握拳咳了两声,见周劭厚脸皮又跟了上来,索性也不避着他了,与周濛道,“这玉燕你拿好,随我进来。”
周濛手中就被塞了不及巴掌大的一只白玉发钗,玉质温润,真如羊脂一般丝滑细腻,钗头上一只玉燕栩栩如生。
她觉得自己太阳穴又开始发涨,这东西怎么这么熟悉?
她赶紧握紧这玉燕,又指了指身后这一圈人,“那他们?”
高珉没好气,转身就走,“师父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