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扯开身上的被子,兴冲冲跑到柜子前翻出投影仪,想了想,又从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
付煜也到房间,拿出两块储存卡。
两人把沙发挪动面朝一侧的空墙,坐回到沙发上。
秦嘉宝给自己盖上被子,偏头瞥了眼付煜,见他脚上只穿着双袜子,随手把自己的被子扯过去,将他的腿也盖住。
付煜的动作停顿,垂眼盯着腿上的柔软绒被,似是有些愣神。
“发什么愣呢?”秦嘉宝摊手,“把卡给我。”
“好,”付煜抬眼,将储存卡给她,眼中笑意似乎更深了,“大小姐。”
装着影像的储存卡放进卡槽,秦嘉宝拿出遥控器按了按,激光投射在墙上的画面产生变化,卡中的第一个内容自动播放。
这是一段录像。
是朗夜,画面抖动,对准前方巨大的月亮,长长的莹白投影曳在水面,冷光粼粼。背景音是浪潮的拍击声,听着这个声音,秦嘉宝几乎能闻到浅淡的海腥味。
这是在海边。
付煜从一旁进入镜头,他看向远处漆黑的海平线与晴朗的月盘,复又转回,看向镜头:“2019年9月20日,我在泰国,芭提雅。”
三年前的他嗓音与现在没有多大区别,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稳重平和。
画面里的付煜话音刚落,身边的付煜便探手,在投影仪上按下暂停键。
“抱歉,我没有做记号区分。”付煜摊手,递出另一张卡,“这张卡里才是作品,那张都是我的旅行记录。”
秦嘉宝侧头看他,见他表情正经,于是抠出机子里的储存卡。
或许旅行记录里有隐私信息,或许她不是那个既定观众,或许是其他缘由,她没有在这上面做出探究。
“我19年那时候也到过泰国。”秦嘉宝晃了晃手里的储存卡,放进付煜授手心,冲他挤眼,“我也去了芭提雅哦,或许那时候,我们有擦肩而过也说不定。”
“如果知道今天,”付煜应和,“那时候的我可能会叫住你,说一声,你好,交个朋友。”
“哇哦。”秦嘉宝调整新的储存卡,笑道,“好久不见,朋友,泰国一别几年没见,你还好吗?”
付煜的嗓音深沉:“我近日很好。你呢?”
“我很开心。”秦嘉宝道。
新储存卡的照片早已投在墙面上,随着秦嘉宝聊天时的身体晃动,怀里搂着的投影仪也轻颤,不停自动调整画面大小和焦聚,投影的点点星星在墙上晃过,划出照片中不存在的条条星轨。
“现在?”付煜问。
秦嘉宝点头,向他举起手里的啤酒:“现在最开心。”
“能共享你最开心的时刻,是我的荣幸。”付煜也举起啤酒,与她轻碰,易拉罐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他伸手到秦嘉宝怀里,扶正歪斜的投影仪,“作为交换,我的回忆分享给你。”
投影仪被扶正,画面霎时清晰,辽阔的星空铺展,盈满整面墙,星幕如亘古闪耀的画卷。
秦嘉宝抬眼,被巨幅的星图击中,一时无法言语。
“喜欢星空吗?”付煜道。
秦嘉宝的视线在每一颗星辰上流转:“喜欢,地球上的景色我看遍了,偶尔看到相似的景色,会觉得腻,但星空不会。它很美。”
“的确迷人。在亿万年前,我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恒星爆炸后的粒子洒落宇宙,被千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选中,组成了我们。”
付煜的视线在她心口轻点,复又与她对视:“你的心脏和你的眼睛,或许来自不同的恒星。你的一切都是星尘。”
秦嘉宝笑着接过话:“我们都是星辰之子。”
付煜的摄影题材很多,大海、戈壁、城市、沙漠、雨林都在其中,野外动物植物占多数,偶尔少见地夹杂着几张具有异族风情的街景照片,只是路过的人大都面目模糊。
这个面目模糊指的并不是没有对焦,而是,他们也只作为了风景的一部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画面的主体。
“你不拍人吗?”秦嘉宝好奇。
“不拍。”付煜抿了一口酒,“我不会拍人。”
“为什么不拍?”
“没有感情。创作需要感情。”付煜说。
秦嘉宝眼睛转了转:“你没有过感情吗?对特定的人。”
付煜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浓墨的眼里眸光流转,继而款款道:“没有。”
秦嘉宝没注意到他的停顿,点点头,视线自然地拉回投影。
他拍摄的照片很多,并且看得出来有过精心的筛选,基本都构图精巧、光影精湛。
投影仪的储电电池容量不大,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照片还没翻到一半,便响起了低电量的提示音。
下一秒,投影仪灯泡熄灭,墙上的投影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