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看的。
记得太子小时候,沈皇后命照看太子的嬷嬷们一日只给他一顿饭吃,沈皇后说这样饿着,太子才能读得进那些圣贤书去。
他们这些司礼监的奴婢看不过眼,会偷偷给太子饼子吃,故太子与他们这些宦官很是亲近。
“大伴,洵弟是不是在父皇寝殿中?”朱烨卷翘的长睫上压满雪霜,乌黑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清柔的光亮,声色亦很温柔,如他这个人一般。
“殿下有什么话想对陛下说的,可以去求皇后娘娘带给陛下。”冯远给太子指了一条明路,他心有不忍,这位温良纯善的储君是他看着长大的。
记得太子第一次出阁讲学,明明嘴唇干裂,却未开口打断先生讲解经史,也未向殿中偷懒打盹的小黄门要水喝,而是默默忍着,一直等到那小黄门睡醒了,太子才向他使眼色倒茶,生怕那小黄门挨了司礼监的责罚。
冯远就是那个被太子宽容以待的小黄门,宫中还有许多奴婢,同样受过太子的恩惠。
“我去过坤宁宫,可母后身体不适,不便见我。”朱烨说话带着颤音。
“这样啊。”
冯远转身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将伞递给小太监,吩咐小太监给跪在殿前的太子撑好了伞。
冯远再次躬身进到寝殿中,朱洵坐在书案后握笔作画,景元帝站在他座旁指点,父子二人有说有笑。
“陛下,奴婢想到一事,前几日陛下不是还念着鹿鸣园的绿梅没有开吗?今儿个下雪,鹿鸣园中有几株绿梅开得正好,陛下可要去赏梅?”冯远声色恭敬,仔细斟酌着用词,小心偷看景元帝的脸色。
朱洵仰首望着景元帝,“父皇,儿臣想要去看看。”
景元帝严肃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那就去吧。”又命冯远去找出番邦进贡的唯一一件雀金裘来,赐给了朱洵,可见他对幼子的喜爱。
景元帝披了一件玄狐大氅,朱洵罩着刚得的流光溢彩的雀金裘,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出殿。
“父皇——”
景元帝听见这声温润的少年音,嫌恶地看了一眼跪在伞下的太子。
朱洵见太子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朱蟒,脱下了身上的雀金裘命冯远送去给他这兄长披上。
景元帝皱眉,将身上的玄狐大氅解下,披在朱洵身上。
“你一向身体不好,先顾好自己,再顾你皇兄不迟。”不忍责备幼子。
朱洵道:“皇兄是君,儿臣是臣,父皇赐予儿臣的这件独一无二的雀金裘,儿臣受之有愧。”他也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知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一心想当个富贵贤王。他对治天下治万民不感兴趣,反而对赋诗作画更加上心。
景元帝满意地点头,这才是储君应当有的风范,他满眼欣赏地望着幼子,待偏首望向太子时,脸顿时冷了下来。
“太子,你不为皇后侍疾,跪在这里,你的先生们可教过你,百善孝为先。”
太子与二皇子一样贤德,诗书骑射方面,太子要强过二皇子。
但景元帝对太子只有贬,对二皇子只有夸。
朱洵一直有愧,此刻听他父皇又要对皇兄发难,走到太子身侧,与太子一同并肩跪着。
朱洵:“儿臣向父皇请罪,母妃近来一直咳疾未愈,儿臣还想着与父皇同去鹿鸣园赏梅这等玩乐之事。儿臣不孝,请父皇责罚。”只想为他皇兄解围。
“洵弟,你快起来,冻着你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身子一向弱。”朱烨小声与朱洵说道。
朱洵执意不起。
景元帝怒极,将气撒在太子身上,照着太子心口就是一记猛踹。
朱洵连忙护在朱烨身前,以防景元帝再踹上第二脚。
“洵儿,你起来。”景元帝说这话时极力压抑着怒火。
朱洵伏地叩首,“请父皇听皇兄进言。”
景元帝知道太子跪在这里的缘由,也知道他想对自己说什么,但他坚持不允太子开口。
“洵儿,你不起来,便与太子一同跪着。”景元帝怒而振袖,“朕还会得一位皇子,死了你们,我大昭依然有储君。”
唇边流血的朱烨扑到了景元帝脚下,抱着他的腿哽声道:“父皇,请恩准沈侍郎扶儿臣老师师母的棺木还乡。”
“顾琮已死,朕赐他全尸,已赏了他体面。”
景元帝一脚踢在太子肋上,踢得太子吐血。
“你不肯割舍与罪人顾琮的师生之情,难道,你想割舍与朕的父子之情?”
“儿臣不敢。”
“你不敢么?”景元帝轻蔑一笑,“朕看你,早不想做朕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