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打破了屋里正紧张的气氛。
“谁?”司所之如蒙大赦,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还没等彭其麦反应,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窜了出去。
拉开虚掩的房门,半仰在地的司百尔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日光之下。虽然倒得七歪八扭,脸上表情狰狞了些,劈叉姿势匪夷所思,两只手仍不忘稳稳地捧着粗瓷大碗,酸奶一点没洒出来。
司所之不知所谓地抚掌大笑,一手指着百尔,一边闪身让出空挡、扭头给彭其麦瞧:“哈~哈~哈~乌龟仰壳、哈、哈、哈、哈,我都没见过、人能平地摔成这样,哈~哈~哈~哈~”
彭其麦乍看到眼前场景吃了一惊,扯起的嘴角停了一停,咬咬牙微微抖着腮帮子颤颤巍巍走过去帮忙。走近了却犯了难,一时间无从下手,只得先将司百尔两手的碗碟接了过去:“你还好吧?”
司百尔无地自容地摆摆手,试图借着腿麻的空当掩饰过去此刻的窘迫。
彭其麦善解人意地自去离开安置碗碟。
司所之哪能轻易放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哈、哈、哈、早就说你手脚不协调吧,你看看,平地都能摔成这样······你瞪我,瞪我干啥?这次又不是我绊的你。呵呵~”司所之笑累了,擦了擦眼角几不可见的眼泪,看百尔没有动弹,纳罕地凑过去:“你怎么摔的,讲讲啊~讲讲让小爷我乐一乐~哎呦,打~不~着~”司百尔坐在地上,想杀了他的心思渐盛。
彭其麦赶紧过来分开这对气氛愈渐焦灼的姐弟。看司百尔只是一手撑地坐起了身,方才的玩笑之意渐消,生出丝丝隐忧:“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司百尔冷吸了口气,叹道:“没事。”
“我扶你站起来吧。”
百尔使了使劲,木着脸又坐下:“腿麻了······”
司所之笑得更欢了。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俨然就是脱缰的野马,出笼的雄鹰,遨游的蛟龙,涎着脸凑近:“哎呦呦,这是谁,干嘛呢,动不了,略略略~”一边围着百尔上蹿下跳,一边嘚瑟:“看我身姿矫捷,我跳过来、诶、我跳过去。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百尔看着他,面色沉静,一点也不着急,只和彭其麦道:“趁着酸奶还凉,你抓紧吃,特意做给你的。这头山猪正忙着吃不上细糠,你把另一份也吃了。”
所之看她不理会自己,马上蹦到百尔的眼前劈了个半叉摇花手:“你看我跳舞跳得好不好?”百尔登下气得无言以对,所之得意之色更甚:“你再回放一下刚才摔倒的全程吧,我要好好膜拜一下风姿哦~”一边添油加醋地手舞足蹈一边绕着百尔转圈圈。
彭其麦知道百尔无恙,放了一颗心,捧着胳膊让开地,站在旁边看姐弟俩斗嘴。
百尔感觉到血液的流动逐渐消却一针一针的刺痛,迟钝的麻木感像潮水从脚底汹涌而至,她活动活动手指,握紧了拳,忍住想打在身边活蹦乱跳的司所之的冲动,双腿僵硬的无助感慢慢消散,她清晰地感受到神经末梢的颤动——还账吧,少年!
司百尔低头笑了。
此时此刻的司所之看到百尔握紧腿侧的拳头,以为她恼羞成怒,虽然面上依旧嬉皮笑脸,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然而,始料未及的一刻如约而至。
司百尔突然一个扫堂腿,兴高采烈的司所之在一声长长的“嗷~~”声中豁然倒地。司所之就势躺在地上,锤头顿足哭天抢地。
“天啊,没有天理了啊~家暴打小孩了啊~~有没有人管管了啊~~嘤~嘤~嘤~”
司百尔利落地起了身,一个眼神也没有丢给在地上胡搅蛮缠的熊孩子,径直走向彭其麦。
“不好意思,家里常态。没吓到吧?”
彭其麦笑开了花,眼睛愈发明亮:“怎么会,挺热闹的。”
“来这边吃会歇会~”
司所之一直偷眼旁观的两个人谈笑晏晏自行离开了。他没有一丝黯然,立刻一个骨碌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赶上两人,身后响起噗嗤一声浅笑。
回头一瞧,隔壁一屋子的人几乎来齐了,挤挤挨挨地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
“你姐姐不心疼你,姐姐我来疼疼你。来,瞧瞧我大兄弟,被姐姐修理得怎么样了?”吴我尤大步流星、飒沓而来。
“我腿疼,屁股疼,胳膊疼,最疼的是我脆弱的小胸口~哦~好痛、好痛、好痛的哦~”司所之干脆利落地顺杆爬了三尺高。
“哎呦,那得请哥哥来好好呵护一下了,这孩子站都站不起来了。”说着吴我尤和齐斐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拎着所之的胳膊像抓小猫仔似的提了起来。
司所之两手来不及挣扎便被人带离了地面,两条腿顺从地立刻蹬直了,给二人送过去一个灿烂的微笑,八颗牙齿明晃晃得直耀眼。
吴我尤叹了口气,匪夷所思地看向司百尔。后者正不动如钟地坐着,回以默然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