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儿顺着他的话抬头望去,月朗星疏,并无异样。
“天...的安排...非你之过...”
少女心里怦然一动,似乎有些从未有过酸软情绪,在无人在意的方寸寥落之地恣意蔓延,她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无关乎只是吃饱喝足,而是其他意义。
他指了指那张手绢上的纹样,“玄...女...像你...”
“确实像我,但不是什么玄女,你绣的这是个罗刹,绣的不好看,像罗刹一样,你要多练习,最好每个月都绣一个给我检查,这样我督促着你进步,你才能绣得更好...”
他欢快点头,“好...罗...刹...也是你...你...”
“好哇你,你不知道女孩子这样说,是故意让你夸她好看,你怎么还真就说是罗刹了!”
少女呸了一声,“你是坏人,说姑娘家坏话,你才是罗刹嘞。”
云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正费解着明明是她自己说自己是罗刹,顺着她说又不愿意了。
不懂一个女孩子说胖是要人夸她瘦,不懂一个女孩子说自己像罗刹,是希望有人夸她像仙女。
他捡起地上树枝,写道,“无所谓,就算你是罗刹我也会庇佑你。”
她想起这里第一次吃到一顿好饭,是云凝给的,第一次收到礼物也是云凝给的,然而,他以后依然会庇护自己么。
“谁要你的庇护,我自己很好。”说完将头扭到一旁,支撑着身边的槐树,闭上眼睛,“你别再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云凝体弱,次日便病了。
西北旱灾更甚,傩戏本就寓意去病化灾,因此这种文化在这里发展的很不错。
此次迁徙有利有弊。
为了不耽误其他戏子过了病气,师父把云凝关了起来。
生病期间,两人时常书信往来,然后顺着窗户缝塞进去。
【坏人云凝兄,不知可好。】
【渐好。】
【要吃好喝好。】
【你也一样。】
哪怕是指寥寥的几句寒暄也会让彼此安心一整天。
...
没有云凝的保护,崔莺儿她们更加得寸仅此。
他们没有攀上云凝的高枝,倒是被这个臭丫头占了先机,心里不爽已久。
大概三天过去。
孩子们去河里洗澡。
暖儿怕自个儿身体畸形吓到别人总是谎称自己身体味道重不便与人共浴。
“莺儿。”暖儿怯怯的招呼,没想到那群往日视她如瘟疫的女孩子们不知为何居然跟着她来了。
崔莺儿冷哼一声,“莺儿?我和你很熟么,不会叫声姐姐么。”
暖儿身上刚沾过水便速速上岸,“莺儿姐姐,我洗完了,你们洗吧。”
“我方才在那里看见你刚下水,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还是说嫌弃我们?”
“不敢。”
她正要上岸穿衣服,莺儿的两三姐妹将衣服脱去以后一把将穿衣服的暖儿从岸边拽了下来。
暖儿一到水里,裤子就被莺儿姐妹们剥了去,“怕什么啊,洗个澡而已。”
暖儿挣扎着大呼救命,身下的那个畸形的短芽恰巧碰上了崔莺儿的手。
莺儿大惊,瞪大眼睛质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暖儿的眼睛憋出了一圈儿泪,只觉得自己最丢人的地方被人看透。
“我说你怎么隔三差五的长胡子,声音也奇奇怪怪的,竟是个半男不女的二椅子。”
“不,我是女人...”她的声音细如蚊呐,自己都没了底气。
姐妹们惊叫一声,纷纷捂住胸口,“死流氓,你看了多少!”
莺儿倒是气定神闲,故作教训的对身后的人说,眉间却是藏不住的喜色,“是我们先闯人家地盘在先,都穿衣服上岸吧,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暖儿天真的以为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可万没想到,那日有个大的主顾,据说是个地方官,说是要约一场戏,给那方百姓祈福。
孩子们戴上油彩面具。
像小雀儿一样欢欢喜喜的等着自个儿出了名头,据说此番还会有很多富家子弟呢。
但人群里独独没见着崔莺儿。
班主有些急躁,催促关系好的去找,却连贴身的几个手帕交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这番少了一个带头人,而云凝还带着病气,传给了贵人们可就麻烦了。
云凝固执表示自己可以上场,但被否决,班主打断自己亲自上场。
云凝失望归去,离开前冲队伍里的暖儿笑了笑当做鼓励。
在回去的路上,在云凝没发觉前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下一秒被人捂住口鼻敲打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