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上下忠义,从未有过二心。可陛下,难道您就如此容不下姜家吗?”
接连几句质问,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终于撕破了平静肃穆的伪装,厉声怒斥道,“姜允禾,住口。姜映南投敌叛国致漠北失守,妄发不忠不义之言,朕念往日情分,未株连姜家,已是开恩。”
姜允禾沉默良久,无言以对,终只是冷笑一声,讽刺道,“末将斗胆问一句,您这么做,就不怕忠臣寒骨吗?”
几天后,姜允禾尚未等得父亲冤情昭雪,一纸宣她入宫为妃的诏书突然降临。
她自然明白圣旨的意思,这是在逼她交出兵权,唯有她进宫,姜家众人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这位心机深沉的皇帝陛下,不知从何时起对姜家埋下了忌惮的种子。
时至今日,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只要有一件事作为导火索,就能立刻瓦解他对姜家的所有信任。
自古功高震主者,终难善终。
姜家那些所谓的荣耀和功劳,只会像一根扎在心底的刺一样,功劳越高,刺便扎得越深,让他更加忌惮和猜疑。
人心向来可怖,更何况如此高位之上,又有几人能守得初心。
战场上尸骨成山,多少将士骨销泥下,不复人间,英雄在诏书上不甘低吟,终也比不得保他皇位无虞重要。
姜允禾心口猛地一抽,一阵入骨的寒凉自心脏传至四肢,身子也不住地颤抖。
前来传圣旨的宦官佝偻着身子,看她迟迟没有反应,谄笑着开口提醒,他的嗓音尖细刻薄,分外刺耳,“姜姑娘,这样的殊荣,您可是第一位,快接旨谢恩吧。”
殊荣,这算哪门子殊荣,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胸腔中升腾、燃烧。
将军即便是死,也是要为家国而战,死在沙场上。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吗,哪怕立了再多战功,哪怕如男人般拜将封帅,也要经受这样的折辱吗?
一纸诏书,入宫封妃,过往种种便全部化为乌有。她是不在乎什么青史留名,可于她而言,入宫比死还要痛苦和屈辱一百倍,一万倍。
若是父亲还在,定然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可如今的姜家,母亲郁郁在床,兄长在工部的职位也被架空,沈淮安远在北疆,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以往交好的达官贵族对姜家也都避之不及。
她除了接旨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姜允禾跪下接过圣旨,言语恭敬,声音却是透着股切冰碎玉般的冷意,“末将接旨,皇恩浩荡,谢主圣恩。”
再一转眼,已到了入宫前的那一日。
姜父的事情仍是无甚进展,姜允禾一筹莫展,静静的坐在一片死寂的院子里。
恍惚间,她看到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旁站着一个男人,他容貌和身形都很模糊,身上穿着尚未换下的铠甲,发丝凌乱,似是刚策马从前线回来。
那男人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冷声开口,“姜允禾,我算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明明是在质问她,却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姜允禾反应过来这男子是谁,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许多话在心口百转千回,最终出口的却只有苍白无力的四个字,“皇命难违。”
眼泪即将夺眶,不想被他看见,她倥偬转身。
风尘仆仆,原是所爱之人归来,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浓妆淡抹,千娇百媚,不是与他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