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醒来发现身处寺院的寮房,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钻进来,铺洒在床上。她揉着宿醉后疼痛的头,有些踉跄地推门出去。
早晨的寺院给人以一种宁静的感觉,风穿过发丝奔向远方的天际,鼻尖是极淡的檀香,她行过沿途的风景,正好遇上下了早课的僧人,随他们去用了早膳。
“静缘,昨天是谁带我回寮房的?”柳卿按了按太阳穴,她醉茶断片了。
“是一位穿长衫的青年。”
“啊,那他人还在吗?”柳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有点吃惊。
“昨天就走了。”
“……”柳卿心里突然就有点失望,她咽下最后一口菜,起身道,“我先回听钦楼了,下次再来找你们啊。”
她是这里的常客,大家都认识,听后纷纷与她再见。
走过山门的放生池时,柳卿蹲下来拿出藏着的半个馒头,撕碎了扔到水里喂鱼。她看着鱼群争抢食物,听到这时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吐了口气,缓缓站起,慢慢悠悠地晃回去了。
………………………
四月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来临,烟雨朦胧,带着潮湿的凉意抚在脸上。
小城在这时很安静,柳卿懒懒地依在听钦楼后院二楼的栏杆上,看雨水成珠串般自檐边挂下来;她拣几枚果脯送入口中,暮色四合,狭仄昏暗的小巷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个人影,只听得嗒嗒的皮靴敲地声。不久后,又从巷口处传来密密碎碎的脚步声,只见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黑暗里悄悄前进,如同一笔浓墨穿行。
柳卿在他们走近后不怎么费劲地就认出了隐在人群里的许昭延——虽然他穿着同其他人一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昭延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动向,细密的雨声就像油在锅里小声地与水共舞,恍然之间,半空传来幽咽的笛声,仿佛飞鸟栖枯枝,身后映着一轮明亮到有些惨白的月亮,那笛声就这么幽幽地在部队里漾开,直直灌入每个人的脑海里。许昭延望向在暗夜里矗立的高大楼阁——他记得听钦楼差不多就在这个位置。
“师长,好像是一位女子。”有人悄悄来到他身边汇报道,“看着像是听钦楼的柳老板……”
许昭延一顿,淡声道,“柳老板?”
“是眼力最好的阿邱说的,他在报纸上看到过柳老板。”士兵补充道,“需要属下去让柳老板别吹了吗?万一打草惊蛇……”
“……不必,继续前进。”
柳卿垂眸看水渍光亮的青石板,路面像白昼里光怪陆离的梦,那人好似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匆赶路,她望着乌漆墨黑的小城,凉风吹过,忽然失了与他打招呼的心思——他不会为我停留,就像我其实不对他有什么期望——他是军阀,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如同春天下的雨在一瞬间飘到了冬天,结成了冰,封住了她的心。
悠长的笛声依旧响着,静中楼阁深春雨,檐下风铃半帘灯,只是独人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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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停了几日雨,柳卿随着班主去隔壁小镇唱堂会,她路过之前是贝勒爷府邸的军政府,又想到前几日前许昭延托人送来的一樽琵琶,她看着其他姑娘羡慕又有些嫉妒的目光,想退回去,但顾及着军阀会因此为难听钦楼,心情复杂地收下了。
堂会结束后几人行至小城外的荒郊,蓦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来,再走几步,便听得到细微的打斗声,班主原先念叨着柳卿不肯在堂会完后多与主家说些好话,这时陡然住了嘴。
另一个听钦楼的姑娘壮着胆去打探了一下,说是有两方在厮杀,“一方好像好像是许师长他们。”她说着眼睛不住地瞥向柳卿。
“……我们绕道走吧。”柳卿皱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了几秒,回身平静地道,“我知道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翻进城里。”
却在这时,有人踉踉跄跄地朝她们这边奔来,那人一头撞到了班主身上。“哎呦!”几人双双倒地。
随之追来的是许昭延和一个士兵。士兵很快缚住了那对母子——一个仓皇失措的女人和她两三岁的孩子。
”柳老板。”许昭延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拎着枪对柳卿点点头。
柳卿看着那对母子,微不可察地拧了长眉,“他们是?”
许昭延默了一瞬,简明扼要地解释道:“叛军头领的妻儿,我们要带回去审讯。”
柳卿也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闭了闭眼,“嗯。我们刚好要回城里去。”
“我让人护送你们进去。”许昭延说。
“不必了。我们打算从别的路走。就….不劳烦许师长了。”柳卿不顾班主在身后用力地捏她,拉着在旁边好奇地看着的小姑娘离开,留班主在一旁;“哎?!哎你们走什么….哎呦喂!”只得抬脚追上去。双方就此别过。
日后柳卿在晨起练功时,见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