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刘老师的采访吗?央视纪录片,叫什么来着。”
“路过你的世界!”
“好真实的。刘老师今年得58吧,都已经是大专家的级别了,别人都八点出诊,他现在还七点出诊,24小时待命。这可是我每天早起的动力来源。”
“其实我最感动的是他说外地病人来上海如果能少住一天,就能省两百多块钱。”一个戴着眼镜,潦草扎着马尾辫的女医生走在最后,自言自语了句。
夏冬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走下楼梯拐角的时候,她听到另外一个男医生笑着说,“哎呀,文慧你还在想昨天那个外地农民工啊,担心担心你自己好不好,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好不好,工资也太少了。”
学医要熬出头,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规培三年,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呢?
可是她不后悔报这个专业。
“我不后悔,”文慧强烈反驳男医生引用网上不推荐一般家庭高三生报考医学的说法,“正是因为家庭背景一般更应该报考医学,这是一个苦活没错,可哪一个工作不苦呢?正视人活着很大概率就要吃苦的事实,就不会总想着走弯路,就能扎扎实实学到一门本领,更何况有哪一个工作能让人持续获得正向的价值反馈。”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男医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较劲,“唉,文慧你硕士是S大保研的吧,厉害啊。”
文慧开了显示屏,又调了调空调,“我厉害个什么啊,要不是那时候有人放弃了保研的机会,根本没有我的份。”干完零碎的活,她也没吃早饭,而是把夹在文件夹最下面的几张病例抽出来看了又看。
患者姓名:夏冬,病史:软骨肉瘤术后六年复发转移。
周五,夏冬早早下班了。回到蕙兰公寓的时候,一架电梯停在17层,另一架电梯则因为搬家公司的人在往里面装书柜茶几等家具而迟迟无法上去。
她七点半从上海虹桥到无锡的动车,时间卡得死死的,急得直冒汗。
“好家伙头一次搬这么多书,还都是英文的。”
“是啊,刚刚那几批,我估摸着得有几百本吧?”
“啧,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
终于下来了!夏冬激动得盯着电梯上的显示数字从17变成16,又变成15。
母亲周琳也在这时打来了电话,咋呼又热闹地喊着,“小夏,快回来,今天新开的超市做活动!我给你买了榴莲!”
好家伙,真奢侈。
夏冬第一反应就是算经济账,见电梯已经到了2层,又按了下电梯按钮,随口问,“今天什么好日子啊?”
“妈妈,你快回来!”在电话那头的“别抢,别抢!”的杂音中,小女孩欢呼的叫喊很清脆响亮。
“唉,夏阳,你别乱跑,先不说啦!早点回来啊!”母亲匆忙挂了电话。
“真是的,”夏冬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后退着给从电梯里出来的人让路,一边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等走到电梯里按了12,没想到还有人进来,便又等了等。
电梯密闭的空间很容易让人紧张,没有安全感。
夏冬退到角落,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进来的人穿着白色的拖鞋,灰色宽松休闲的长裤,很洁净的感觉。
是个男的,意识到这一点,她没有再往上看,点开手机日历,六月二十。夏冬忍不住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她心想。
走出电梯,楼道里的感应灯啪嗒亮了,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地就要关上。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声音。
他说,“生日快乐。”
夏冬迟迟不敢回头,直到听到电梯的门终于关上。
电梯向上,停在十七层。
“生日快乐。”
那天祈年喝醉了,烂醉,明明好不容易才从酒精依赖中走出来的,长达半年的戒断和糟糕的心情让他完全丧失了意识,只是一个劲儿地朝她傻笑,说着“生日快乐。”
“能不能不要这样?”夏冬也哭了。
那天雨很大,窗户没有关,纱帘被风吹得上下翻飞,有花落了进来。
“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自卑,因为感觉不配,因为太过想要又太过害怕失去,而且终将失去的不是吗?夏冬一遍遍祈求他,“好好的好吗,好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撒谎……”
“骗子……”
“坏女人……”
……
不能再想了,早就过去了,她没有回头,继续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回到群租房,现实情况就是如此的乱糟糟,容不得人多想。
“这么早回来?”同屋做展销的女孩有些慌乱地把什么往床底下推,她有些不自然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