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未必容得下章清言。
当时席钰离世，父亲忙于政务，兄长被送至清河书院，月余方能休沐回家两日，章清言在府中磕碰是常事，还三天两头的生病，甚至有一次落水，捞起来差点送了性命。
章思勉愤怒至极，下令彻查后院，可查来查去也无线索，章思勉便亲自从请了一位从宫中退养的林嬷嬷来时春院里，情况才有好转，但许是那时伤了了身体，章清言畏寒畏热，一年四季都得小心的养着。
因此，为了保护章清言，她只能是不与父兄亲近的先夫人嫡女，但由章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也没人能看轻她。
章清远从袖中掏出一本书轻轻的放在桌上,抱臂看向章清言。
“关于图奇近三月的邸报？”
烛火在章清言的眼睛里跳动，衬得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睛亮晶晶的。
章清远心中满是骄傲面上仍假装不屑的撇了撇嘴：“兄长不是说了，就算天上的星星摘给你，又有很难？”
“是是是，有什么能难为到我章大公子呢？”章清言一边翻看，一边敷衍的夸奖道。
“那是自然！”章清远丝毫没察觉章清言的敷衍，也跟着自夸起来。
翻看了一会邸报，章清言酝酿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话题引到了席钰身上：“大哥哥，我们的娘亲是个怎样的人？”
章思勉的书房里倒是挂着娘亲的画像，是章思勉亲笔所画，以往每次回府，章思勉都会唤她去书房，让她一遍又一遍的看，告诫她不许忘了自己娘亲。
可是画像只是画像，不是活生生的人，她就算看了一遍又一遍，席氏在她脑海里还是模糊不清，甚至仅存的记忆也都快消散在时间长河里，毕竟席氏离世的时候，她还不满四岁，太小了。
章清言看到章清远沉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愤恨，随即又被思念的情绪占满。
愤恨？章清言心头一跳，为什么会是愤恨，章清言隐隐的觉得兄长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关于他们的娘亲。
“我们的娘亲，很是温柔，尤其格外疼爱你。”
章清远温柔的注视着章清言，似乎又回到了幼时父亲博学爽朗，母亲温柔慈爱，幼妹调皮可爱的时光。
“你幼时穿的贴身衣物都是娘亲手做的，说是女儿家肌肤娇嫩，不比男孩，我的都是绣娘做的，偏你的是娘一针一线缝的，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母亲偏心，男孩子的怎么就不娇嫩了，我那时也才四五岁，也娇嫩得很。”说到这章清远吃味的看了章清言一眼。
“咱们的娘亲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之人，她不因为我是男儿而拘着我念书，也不因为你是女儿处处管束于你，你三岁的时候就嚷嚷着要行侠仗义，拖着护院的刀满园子的跑，这都怪娘亲，哄你睡觉时总给你念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那时候你人还没有刀高，走两步便要歇一会儿，偏偏还乐此不疲，大家都劝娘亲不要这般骄纵你，说有失诗书之家的风范，可娘亲却总说，只要你开心善良，便是大家闺秀。”说着，章清远自己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娘亲瞒着父亲在父亲去当值时带着我们去城郊玩，她总是说，不盼我们出人头地，只盼我们喜乐平安，我的马术还是母亲给请了师傅教的呢！还写信拖三舅舅给我买了一匹踏雪驹！我是我们同窗里第一个有自己小马驹的人，那时我才5岁，可把大家羡慕坏了。”说起席氏，章清远平时的稳重踏实全都消失不见了，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样子。
“言儿，父兄现在也是如此期盼你的，只盼你嫁得一个好郎君，不必家世显赫，只要为人正直，待你诚挚便好，父兄只盼你平安喜乐。”章清远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眼里满是温柔。
章清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她怎么会不知晓呢？
父兄、祖母让她在南山别院居住，是希望让她有无忧无虑、平安顺遂的生活，只要再帮她挑选一个正直可靠的夫婿，以她母家的实力和丰厚的嫁妆，她这辈子都会平顺的过的。
虽说自己在南山别院，但父兄隔三差五的就来看望自己和祖母，京都贵女们有的时兴钗裙，她都有，父兄的教导与陪伴，她也不缺，是以她从不觉得孤单和不被疼爱。
兄妹俩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章清远方才离去。
夜里章清言不住的在想，要是母亲在世，她的兄长应当是这盛京最明媚自由的少年郎，而不是现在这般谨慎稳重，少年老成的模样。
今夜提起席氏时，章清远猝不及防下露出的那丝愤恨到底是为什么？父兄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章清言到了快五更天的时候方才睡着，第二日顶着显眼的黑眼圈去请安，叫章老夫人一阵担心。
自章老夫人敲打了柳姨娘，不过两日，柳姨娘当真送了账簿来。
柳芸立在一旁端详着翻看账簿的章清言，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烦躁：这小妮子长得越来越像席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