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昏黄,十二月飞雪,半载后的考核如约而至。
这一日,内侍班来了俩位面生的人,二人皆服紫,腰饰金牌,同李存的一般,但又与李存腰间有着较大,他们的牌子上都镌刻有字,分别为邓和郭。李存的牌子却仅仅只是一个牌子,未曾上字与花纹。
仔细观瞻之下,我发现他们的牌子上还刻有复杂的纹饰,邓先生的金牌上雕刻松鹤,郭先生的金牌则刻牡丹。
牡丹国色,暗指中宫。松鹤即长寿,鹤亦指主君,即东宫或天子。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便是中宫与天子身侧的近臣。
张羡之与李存俱纷纷起身而迎,略微寒暄,邓先生环视我们一周,问张羡之:“可都还顺利?”
张羡之躬身,微笑回答:“邓都知一观便知。”
邓衡摆首,笑意吟吟:“你做事,有何不放心。”
话虽如此,邓先生却还是下堂绕了两圈,以示对天家尊重。他不时停留在某个黄门身侧,关注片刻后又离去。
“皇后吩咐我等来取今年考卷,一会儿你与李存找人誊录于我。”
走了一圈的郭怀英侧首于张羡之及李存交语,得到回答后他又辗转于考室周围。
“这字倒是写的不错。”
郭怀英垂首称赞,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我不安,未待我反应,他抬手挥去我遮住考纸的手臂,拾起考纸仔细查看。
我深知不敬,急忙起身躬身等待叱责,对于郭怀英的称赞我并不敢领受,垂目答曰:“先生谬赞。”
郭怀英又看了片刻,脸上神情未有过多变化,又问其所书字体,似不确定般开口:“可是瘦金?”
“是。”
“哦,瘦金我见过,挺不错的。”郭怀英放下卷纸,让我继续书写,我颔首道谢,埋首继续书写,同时心里的不安也渐渐而落,更加大胆了些许。
时辰如流沙般划过,只闻醒钟连响。张羡之拍手喊停,我们这才放下笔墨,起身躬身行礼依次退出考室。
其后,便是他们传唱誊写之人,誊写考纸。
“阿晋,你想去前省还是内侍省?”
飞雪皑皑,姜明靠在一颗枯瘦的梧桐树下,问我意向之处。
我的目光却始终留在那点着灯烛的考室内,也不晓得会如何。大许是我的眉宇很深,姜明拍了拍我的肩侧,让我不必担心,我方才得了郭怀英的夸赞,定会上榜。
我点首,没有回答姜明方才的问题,反是笑问他:“你呢?”
姜明笑了笑,笑容如同冬雪中的骄阳。抬眸看着空中白雪,神情哀伤而自痛。他喃喃自语:“家里蒙受不白之冤,想做的自是为家里洗刷冤屈。”
那便是前省了。
“而你也是如此想的罢。”
他又问我,我没有否认,而是坚定的告诉他我的想法,同时也承认了。
“即使前路漫漫,只要不放弃,便可柳暗花明。”
我作答的卷,自是往前省提点的更多,对于后省提及的只是全卷的十分之一。此般唯看天公作美与否了。
冬日晚雪越发甚浓,就连皇城里不怕寒冷的冬燕也未曾出来觅食。
这几日内,我于惶恐不安中渡过,大许还是在害怕罢。
姜明安慰我说,定会如愿的。
我也如此安慰自己,定会如愿的,爹爹定会佑我。
三日之后,我们考核的结果被张贴了出来,是在内侍班外的红榜之上。后来经他们解释,原是此次考核,是天子为扩充入内内侍省官职而做的考核,也难会遣两宫内省都知前来督考。
“可是如何?”我问着较高于我半分的姜明,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让我先噤声。
“怎么会呢?”姜明喃着从人流中退了出来,脸上放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眉宇紧皱成川。
见他皱眉,我也跟着皱了起来。
过了许久,姜明还是说出连他也不愿相信的答案。
“上头没有你的名字。”他无奈说道。
榜上未有我的名字?
“可是看漏了?”我立即抓着他的手臂,问他是否有看漏了,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定是姜明看漏了。在姜明的沉默中,我推攘着周遭的人挤了进去,兀自从首至尾浏览了多次,还是未见我名字,失望遍及周身。
“怎么会?”
我无力退出那拥挤,在众人各异神情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内侍班,将门扉掩上,靠于角落,泪再也不受控制如潮汐涌上,沾湿衣襟。
“定是为你安排了别的地方。”
姜明拉住我的手臂,笑着安慰我,别急。抬袖擦干我眼角的眼泪,柔声说:“一会儿我们便去问问张先生和李先生。”
我的落榜,张先生并没有给予过多的解释,只是于我面前叹息,失望道“好自为之。”
李先生摆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