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还冒死渡河,我一时竟有些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何目的。”顾南钰声音里仍带着冰冷的寒意,“直到方才,我才明白问题所在。”
李瑾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抿唇未语。
“军册上的户籍没错,武家参军的孩子也确实叫武阳,”顾南钰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武家前来参军的,是个儿子——并非女儿!”
李瑾华怔住了,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离火堆太近,她的掌心里全是密密的细汗。
顾南钰手中的剑没有丝毫松懈,冷眼凝视着她,质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夜风轻拂,林中的树影婆娑,唯有身后那小小的火堆散发着幽微的光亮。
良久,李瑾华才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我本是益都人士,三年前遭人牙子拐至西境,幸而在边境得人所救。当时我身无分文,饿了好几天,在一群流民中与人争抢一口吃食。奈何年纪太小了,不仅吃食没抢到还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武阳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他偷偷地分给了我半块饼。我们白日里结伴而行,夜里,他会坐在火堆前欣喜地讲述他对军队的向往和理想抱负。”
顾南钰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着李瑾华的神色。
李瑾华清亮的杏眸隐隐泛红,继续道:“可是,命运总喜欢斩断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马匪,他为了救我死在了马匪的刀下。”
李瑾华已经不记得武阳长什么样子了。她只记得,初夏的夜里那个分给她半块饼的少年,在谈及对军中的向往时,笑得那样的诚挚淳朴。她只记得,夕阳余晖下的满地血腥,那少年倒在血污中,衣物被鲜血浸透,身体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炙热,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个满腔热血立志要当大将军的少年,用自己的身躯拖住马匪,让李瑾华死里逃生,而自己却死在了马匪的乱刀之下。一腔赤诚热血还未到达募兵处,年轻的生命便就此终止。
顾南钰眸中的冷意消散了几分,接过了她的话,“所以,你便拿了他的户籍文书,冒名顶替?”
李瑾华眼里隐隐闪动着泪光,缓缓点点头,默认了顾南钰的话。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触犯军规,你可知后果?” 顾南钰冷声问道。
李瑾华垂下眼睑,迟疑了一会儿,平静地回道:“按律当斩。”
顾南钰沉默未语,漠然地盯着李瑾华看了一瞬。
“伙房那人,你又作何解释?”
“周言并非是将军所疑心的西昭细作,而是家中派来寻我的护卫,”李瑾华抿了抿唇,老老实实道:“家中唯恐我女子身份泄露有损声誉,所以周言只好在军中暗查,这才让将军生了误会。”
自从顾南钰心中生疑,却一直苦于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更加让他隐隐不安。这才设局逼她与周言露出马脚,一探究竟。
然而令顾南钰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武阳并非是他所疑心的西昭细作,而是一名女子。
如今细细想来,之前一切可疑的行为就都说得通了。
顾南钰思忖了片刻,放下手中的剑。
李瑾华眼里含着泪,却一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顾南钰侧过身去将目光落在远处,不再看她,声音仍同往日般冷肃,“你虽为女子,却为我南离屡立军功,与将士们共同抗敌死战不退。”
李瑾华暗暗攥紧了身侧的衣角,缓缓抬眸看向顾南钰。
“现将你逐出军籍,从此以后,不得再踏入军营半步!”
李瑾华怔了怔,站在原地咬着唇,久久未动。
夜风吹动着一旁燃烧的火苗,也吹起了火堆里的点点星火。
良久后,李瑾华垂下失落的眼眸,眼里含着的泪水终是没能忍住,骤然掉落。
她朝顾南钰行了一礼,抿了抿唇道:“方才在盘水河中,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顾南钰依旧持剑而立,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泪眼模糊中,李瑾华最后看了顾南钰一眼,转身融进了夜色中。
火光微漾,独留顾南钰的身影静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夜风带着丝丝寒意,吹得林中的树影沙沙作响。
李瑾华一路摸黑,茫然地往前走着,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倦意。河水中泡湿的衣服带着汗渍血污,烤得半干不干,隐隐散发着又腥又臭的味道。
李瑾华心中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委屈,鼻尖的酸涩之意霎时翻涌上来。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每日的衣衫必然要用熏香熏得馨香十足才肯穿。毕竟哪个姑娘不喜欢自己身上干干净净、香香糯糯的。只是在军中迫于环境条件,再不喜欢也只能强忍着,时间一久便也习以为常了。
她甚至在想,若是昨夜同周言一道离开,会不会与现在的结果有所不同?
李瑾华缓缓驻足下来,她抬头望了一眼朦胧的月色,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一颗树下,背靠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