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放。
她靠着座椅,静静回忆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现在想起来小学时候的事,也挺好玩的。”
方宜是包晴的表姐,在学校绰号大姐头,从一年级起,屁股后面就跟一群小弟。
而江屿也不遑多让,四处称兄道弟拜把子。
整个班级的人口,除了吴清妍和包晴以外,剩下的他俩一人瓜分一半。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吴清妍小学初中时代的风云人物。
小学一二年级下课期间,最常见到的,就是方宜和江屿各自带着一群小弟们,好像母鸡拖着一群小鸡崽似的,长长的一串人,呼呼地在操场上跑来跑去。
从这头跑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跑回来……
现在回想,觉得他们傻兮兮的,但是那时候的吴清妍和包晴站在操场边上,各自委屈地含着两包泪,心里可羡慕了。
“我记得你和方宜那时候可威风了,高年级的学生都跑来拜你们当大哥大姐。”吴清妍回忆道。
江屿尴尬地笑,心虚地不敢接话。
他刚刚发现,人对记忆是有选择性的。
那些有利于自己站在高位指责吴清妍的记忆,他就记得更深刻。
比如,在小学时段发生过的事,他以前记得最深的,就是许多次他去找吴清妍玩,她不给他开门。
但是经吴清妍提醒,他才想起:他曾经对吴清妍做过比“不开门”过分许多倍的事。
一年级时突然转性不愿意和吴清妍玩,都算是程度轻的。
他三年级时,因为考试成绩倒数挨打,他把仇记在了考双百的吴清妍身上,撕了她的课外书,还在她的文具盒放大青虫,这件事才是真的恶劣地离谱。
不光是因为他明知道那是吴清妍最宝贵的一本课外书,还因为他放的大青虫不止一只两只,而是整整一盒!
江屿现在想起来,都想钻进记忆里踢小时候的自己一脚。
这死孩子,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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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了单元楼下,江屿两只手各提一只行李箱,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犹犹豫豫地对吴清妍说:“那个……对不起啊。”
两只行李箱都是吴清妍自己的,她本来想提那只小的,自己负担一部分重量,但没抢过江屿。
正不好意思着呢,忽然听到他道歉,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说:“没有……不用道歉的呀,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就是话说到那儿了。”
“不光是值日那事,还有其他事……我还撕过你的书,往你的文具盒塞过虫子。”江屿满怀愧疚,非常心虚忐忑。
他以前记恨吴清妍各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觉得她越长大越看不起人,逮着机会就挤兑她。
却从来没反思过自己又做过什么好事、是否有资格去批判她。
直到今天,迟来的当头一棒才敲到了他身上,让他醒悟到自己以前是多么地偏颇不公。
说到了文具盒里的虫子,吴清妍也沉默了。
那些虫子又大又多,有几只背后还长着白色的细毛……
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有心理阴影。
“我那时候太淘了……对不起啊。”江屿脸色赧然,再次道歉。
吴清妍低头踢石子,轻声说了一句话,江屿没听到,不由问:“什么?”
“我说,”吴清妍抬头,声音提高了,但依然轻柔,她说:“你从哪里抓到那么多种虫子的啊?”
她刻意把语调变得轻快,重提往事:“有一种背后长白毛还带黄色斑点的,我都没有见过。”
江屿一直忐忑的心,虚虚落回了原处。他也不自觉地露出个傻笑,不好意思地答:“背后长毛还有斑点那种?应该是我从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梨树上抓的。”
“位置记得这么清楚,你不会是惦记着还要去抓吧?”吴清妍调侃他。
“那不能!”江屿忙否认。
“小时候不懂,也不嫌虫子恶心,才抓那玩意儿,我现在可干不出这种事!”江屿急于跟小时候的自己撇清关系。
“我能记这么清,是因为校长种树不打农药,他那棵梨树上的虫子又多又吓人!”
……
单元楼内,两道一高一低的身影顺着楼梯盘旋而上,两人交谈的声音,起先还能听出一方的故作轻松和另一方的小心翼翼,但没多久,两道声音就逐渐变得越来越自然,笑声也越来越发自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