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擅长这个吧?我自己做就可以。”
“让第一次宿醉的小孩子拿刀,这我可做不到啊。”
(什么小孩子——)
过于直白的称谓令我一时失语。自然,天生就有年龄差距这点想改变也没办法。但相比起默认被当作孩子对待,被当面指出这回事更加别扭。
“把宿醉和孩子放在同一句话里,糟糕程度加重了一千倍。”
“是是是~”
难得语气变差的一次回击,结果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真一郎还是笑眯眯的,也没看清他的手指如何撬动,小刀就已经到了他手里,随即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我从切菜板前挤开了。
“……”
我放弃了:“红薯不用去皮,切成条,牛蒡削皮之后切丝。”
早餐的茶泡饭准备用最简单的烟熏鲑鱼搭配梅子,所以准备的基本都是是便当材料。半生熏鱼先下锅加热,红薯切好就拌上枫糖浆,加一小撮盐送进烤箱。等待牛蒡的时候打散了鸡蛋,一端切开的小香肠先下锅,和撕成长条的培根一起小火慢煎——早已形成本能的顺序,在有人包揽预备工作时本该更轻松地发空大脑才对,然而除了真一郎切菜声之外,厨房区域只听得见我发出指令的声音,这种沉默一点都算不上惬意。
(是因为伊佐那陪我做饭的时候,没有过一言不发的情况,所以习惯了那样吗……)
(还是说真一郎其实很讨厌做饭,只是出于责任感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哪怕很尴尬,我也下定决心拿「刚刚忘记问你想吃什么」打开话题了。
“我说——”
“对了…… ”
声音完美地重叠,简直就像预先测量过时机一般。我在料理笨蛋面前,假装翻动章鱼香肠是必须全神贯注的工作,佯作很忙碌没有在意似的,实则异常迅速地抢先开口:“你先说。”
“呃,其实。”
才刚开头,他就重重地卡壳了一次。
“雪枝你,喜欢检察官的工作吗?”
“……是,算有兴趣,怎么猜到的?切好了就倒进来吧。”
把培根和香肠推到一边,我在平底煎锅里挪出小块空地。牛蒡丝沾到水珠一接触到热锅就欢快地冒起蒸汽来。
“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
“那个噩梦吗。”
慢吞吞地边答,边捞出章鱼香肠放到单独的盘子里,烤箱和电饭锅刚好同时“叮”地跳转。
“嗯,是啊,”他唇边浮现一抹苦笑,把洗好的切菜板放回原位,“梦到你当上地检特搜部的检事,年纪轻轻就单独负责了一项黑金集团的调查,结果被杀了。”
“突然好了不起的职业发展?而且还‘单独负责’什么的……我会有压力哦?鸡蛋里加一点酱油和料理酒再搅匀。”
“就算是梦,但也没想到你真的想当检察官啊,巧合得有点吓人了。”
“也许只是你很了解我,无意间猜到了我的职业规划所以才反应在梦里,好了,先把锅里的米饭铲散开,这样比较好吃。”
他那仿佛把噩梦当真了的忧心忡忡的语气让我有些不知该应对,从头顶餐柜里取出准备使用的碗碟,我尝试着转移话题:“真一郎,你最近好像总是梦到我死掉。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也没有总是梦到……吧。”
“……嗯,所以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噩梦。这么想着,我没有把他说的梦放在心上。有些时候不要深究为好——常常见面的异性突然频繁地梦见自己的事,细想下去,产生出不合时宜的误会就糟了。
我果然还是不想仅因青春期胡思乱想的缘故,就和家人一样的发小之间变得气氛尴尬。
“光说说可不行,至少得拉勾保证——”
发小像是听到雨声变得很寂寞的小狗,不依不饶地黏了上来。
这样的话岂不是太狡猾了吗。我没有理会,直接将波斯黄瓜拍进他摊开的手指间。
“盛两碗米饭,然后把这个磨成泥。”
“小雪……”可怜兮兮的眼神。
我以无感情做饭机器的超能力进行冷应对。
喝酒,之后脑细胞遭到残杀的这个清晨,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
那应该只是寻常的一句话……毫无疑问。然而若不是知道真一郎喜欢的是千速学姐那个类型的女性,对视的瞬间,我险些误会他对我怀有好意。
是为什么来着?明明有这样柔软关切、近乎怜爱的眼神,为什么二十次告白统统惨遭失败?简直不可思议。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的手腕不禁一抖,本该分三次下锅的蛋液一下子倒进去一半。
烧水泡茶的时候,我把便当盒组装了起来。
白米饭拌上芝麻,配菜有培根炒牛蒡,酱油玉子烧,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