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西崤时期最为辉煌,所以这展厅里放得最多的是西崤时期的东西。”
“说来也巧,这柄长剑正是那位将军弑父所用。”
他伸出手,隔着玻璃描绘这柄长剑,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他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自古以来,弑父刃君者当受万人唾弃,可他不同。当官者对他口诛笔伐,恨不得食他肉,饮他血而解心头之恨,可百姓却多爱戴他,为他立碑歌颂。只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露出可惜之情,“史书未载他名,史料所载之事也少之又少,让后人不能系统的研究这位将军。”
他侧头看着她,露出些许疑惑。
“你是在疑惑我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吗?”
他微微点头。
她说:“我翻过谢家族史,族史上人人都有名,大至王侯,小至商贩,可只有他最独特,有事迹,却无名,像是被人故意抹去的一般。”
她记得那时不大,刚上初中,正是对读书兴趣浓厚的时候。
她偏爱读史,便从谢家族史读起。
族史老旧,放在展厅保管,经不起她折腾,她看得是拓本,很厚,可她很有耐心,一页一页地翻,一页页地看。
族史按照时间排序,越往后翻,年代越久远。族史上所载之人,有些只有寥寥数言,便将其平生之事说完,有些却是长篇大论,小到学步之时,大到寿终之后。
寥寥数言者,无非是小人物,诸如商贾农人之类,长篇大论者,多为王侯将相。所以这位做将军的先祖在族史上成了另类,他未有姓名,也没有长篇大论,上面只写着“叛国,弑父,刃帝王”。
她觉得奇怪,如他一样的人,族史上不是没有,可也有长篇大论记载着他为何叛国,为何弑父,为何刃帝王。但他,只有七个字,便是其一生。
她忽然觉得不公,开始读西崤历史,想为这位只有字言片语的将军找出些什么来。
西崤建朝百年,强国而亡。史书之多,数不清,也数不尽。她先读西崤正史,正史上提了谢家分家,提了那位将军的父亲,提了谢家在朝为官者,独提到他,仍是写着那七个字,与族史所记,没有丝毫偏差。
正史无载关于他的详细故事,她便翻野史,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本不起眼的野史里,她翻到了一点。
上记:“西崤二十三年,太傅之女亡,将军刃帝王,隐。”
当时的太傅史书有载,可其女,历史无名。她翻遍能找到的所有书,终是只得野史上的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想到一人:“族史之上,有一人与他极其相似。”
他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那人乃民国时期一富商,同那将军一样,弑父上位。更巧的是,他们都于历史无名。正史野史,关于他们的记载都是少之又少。”
她回忆起族史上对这位富商的记载:“他心术不正,弄权、为财。可我总觉得不是这样。隐与族史的背后,他们应当都有难言的苦衷。”
“长剑旁边这把算盘,他们说就是那位富商曾用过的,”叶青梧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算盘上,“民国混战,势力割据,内忧外患。洋人一直觑见我们的市场,在经济上用尽了手段。而这位富商,曾实业救国,一度成为金融大鳄,连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族史之上,却将他的功绩三言两语概过,只将他弑父,屠亲族之罪无限放大。何其不公。”
听了这话,谢槲洲愣愣地看着她,像是被她的话震撼,她还要说些什么,圆圆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咧着嘴笑。
圆圆来了,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的结束。
叶青梧将圆圆抱起,夸他聪明,他还拍着手说,还要再来一局。
她一向不会拒绝圆圆的愿望。只是,不知道谢槲洲还愿不愿。
她看向谢槲洲,他没有反对,便又配合圆圆来了一局。
只是还未开始多久,佣人便接到叶兰徽的电话,说圆圆母亲要见圆圆。
阿姨要带着圆圆离开,他不肯,紧紧拉住叶青梧的手。
叶青梧说:“我同圆圆一起去。”
她转身同谢槲洲告别,抱着圆圆往外走。
而在她正要出门之时,一道浑厚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你名字里的‘青梧’,可是‘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中的‘青梧’?”
她一下子愣住,脑海中蓦然想起谢言熙说的话,他十二岁那年生了场病,从此后便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