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出这声姑姑,为了缓解尴尬,她默默地将谢槲洲放远了的咖啡又端起,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与尴尬相比,这咖啡都显得不苦了。
到叶青梧该回家的时候了,如同往常一样,谢槲洲送她出府。
府外空旷,往日接送她的黄包车今日未在,她疑惑地看着谢槲洲,他说:“他有事,来不了,今日我让秘书送你回。”
秘书将车停在他们面前,谢槲洲打开车门,扶着叶青梧上车,她坐好后,他也上车了,坐在她旁边,她愣了一下。
他说:“我要去趟工厂,正好顺路。”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偏着头,看着窗外。
街上热闹,电车经过的叮叮声,孩童卖报的呼喊声,戏楼里传来的悠悠戏声,构成了完整的嶂溪。
“我听闻,因为巴黎那件事,工厂里不太太平,这是真的吗?”
说起这件事,不紧让谢槲洲头疼,他们明明是战胜国,却依旧收服不了失去的土地……
他点点头,用略微沉重的语气说道:“代表团的人在努力,但结果,或许不尽人意,这是一场硬仗。”
“那么你呢?他们说你近日和列强走得很近。说你要同他们合作,挣国人的钱。”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他其实已经被骂成了卖国贼。
“我?”他反问,“你觉得我怎样?”
她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眼中一片迷茫,与他相处多日,她信他不会是卖国贼,可又不知他究竟是哪一派,他究竟要干什么。
“我说,我想这国家……海晏河清,你信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同样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他们说的,他都知道,在他身上,有太多不好的称号,卖国贼、走狗、没人性……他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问出那个问题,他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她不信是在情理之中的,可他又盼她能信他。
叶青梧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头,“我信。”
她也不知为何会信他,只是一种直觉趋使,便让她点了头,说出了信他。
或许,这国家,真的会在如他一样的商人的努力下海晏河清呢?古人都说,看人看骨不看皮,也说不定,他受人唾弃的外表下,应当是将家国二字刻于骨髓了呢?
谢槲洲将车停在离叶府几步脚的树下,“我便不送你进去了。”
她知晓他为何不将车停在叶府门口,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对他说些什么,又难以开口,纠结片刻,她笑着说:“谢谢。”
她下车,走向叶府,直到大门关上,他才离去。
贺家同洋人谈的生意并不顺利。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求所占利润超过贺家,贺家自然不同意。经过几番拉扯,洋人不愿意松口,贺家也不退步,这合作也就此作罢。
“走吧,请你去五芳斋吃饭。听说那里来了个御厨。”贺敬桑说。
上千年的封建王权虽然已经覆灭,但封建思想依旧在老百姓的脑中里根生蒂固,五芳斋打出了有御厨做菜的名头,吸引了一波人去,其中多为穿长衫的男人。
叶青梧和贺敬桑坐大堂,点了几道五芳斋最最拿手的菜。
等菜的时候,还碰见了南山月,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是戏曲大师俞伯平。他在嶂溪的地位很高,曾为了凑集抗战物资而演了上百场戏。
叶青梧没想到,南山月会师承于他。
南山月见了她很开心,拉着她的手对俞伯平道:“师父,她就是叶小姐,上次救我的那个人。”
俞伯平对她拱手道:“多谢叶小姐,救爱徒一命。”
“俞先生不必多礼,同为女性,相帮相助是应当的。”
叶青梧想留他们同餐,俞伯平歉意道:“我们已经订好位置了,不叨扰叶小姐了。”
“既如此,我也不强留。”
他们向楼上走去,等他们走远后,贺敬桑道:“没想到她师承俞伯平。”
“我也没想到,不过,却在情理之中。南山月生了一副好嗓子,别人教不了她,只有俞伯平能教她。”
他们的菜上齐了,贺敬桑率先扯下一个鸭腿给她:“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她接过,笑着说:“谢谢。”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楼上厢房里的两双眼睛看着。
谢婉仪收回目光,“叶小姐对面那个,是贺家的公子。与叶小姐青梅竹马,关系亲密。我总听人说,贺家的公子与叶家的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候还不信,如今看来,此话不假,两人真真是般配极了。”
这些话他也听过,可他总是忽视,努力让自己不去介意。贺敬桑有清白的家室,他们相配是良缘,可是心里的醋意在疯狂滋长。论时间,他比贺敬桑更早认识叶青梧,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只是,世人终究不会这么说他们,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