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买卖,只可惜少些肉,傲骨还不少。”
“娘子想干什么?”
“你也听崔裴说了,怎么来的,便怎么送你回去。”
眼皮一抬,身后走来一个圆润半老徐娘。
“你知道怎么做。”沈杜若指柔划过眉间。
老嬷嬷笑起来像屋檐青瓦碎片,一排排碎刺,“娘子放心把这小妮子交给我,不听话的教训,我全给她上一遍,再卖为娼妓。”
“你们想干什么……”阮厢一张嘴就被死死堵上,老嬷嬷的劲头比阿玥还大上几倍,动也动不了。
沈杜若看着晦气,捂着鼻口,平日里她也礼佛敬神,听不得,“别把人弄死了。”
“放心,我会叫她生不如死。”
——
边角破烂窗牗终于泄下零星柔和月光,夜黑了。
不见天日的柴房污浊不坑,絮絮叨叨的老鼠爬虫掠过四肢,麻乎神经后阮厢睁开双眼。
迷迷糊糊,周围黢黑一片,“这是哪里。”嘴巴被布条紧紧绑着,口里干燥苦涩,叫喊不得,双手双腿也被捆绑住,躺倒在枯草里。一动,身子犹如断了四肢一般蚀骨疼痛,她是被打晕过去了。
“救我,阿玥,崔郎,救,救我。”她已经半天没进食,肚子叽咕不停,意识微弱,正当再度昏过去,门外忽然有夜猫叫声。
“夜猫而已,大惊小怪。”是男人声音,随后打起一阵长酣,“你看着点,我偷歇一会儿。”
“娘子交代了,里面的人可值不少银子,别偷懒。”另外一个也是男人。
“将死之人,能卖出去都值了,你没看那老婆娘,手段真狠辣,一个活脱脱的娇娘子被打了半死。能不能熬过今晚,看她造化了。”
安静了数刻。
“我看也是,这破地头,死了都没人发现。”吹来一阵凉风,“我也困了,今夜不会有人来……”
不多时呼噜声响彻黑夜。
阮厢吊着半口气终于听明白了她处境,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还不想死,还没报仇,世间美食还没尝过几口,繁华京城也没看过,还有阿玥说的那九五之尊……
崔郎算得了什么,她是要配皇城里最高贵之人。
可颓靡精神终究支撑不住凌云志,生生要痛死过去。
眼一闭。
啪,一瓢冷水冲刷四肢骸骨。
“何,何人……”她猜想阎王讨命来了,挣扎着要看清到底是何模样,“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水珠幕帘挂在双眸,睫羽微翘,面前像挂了一幅柔和面纱,泄入的洁白月光不多,却都争相从小孔涌进,如绿茵树下撒下的斑驳碎光,许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阮咸想到远郊山里,若是不到外面来,此时该是坐在庭院,摇摇晃晃渐渐睡过去……
眼一闭。
“喂,醒醒。”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浑厚轻柔,想极了清早的鸟啼声。
她一瞬想起了崔裴,却又不是,一来崔裴声音更多像山里回音,一阵一阵的,很闷,二来崔裴想置她于死地,断不可能再来此。
“你这小娘子,明明口鼻中气十足,何故不愿起来。”男子帮她脱去布条和麻绳,择了一根枯草,叼在嘴里,跟着躺下来,一支腿搭在另外一支腿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舒心赏着月色。
阮厢听到些似有似无的少年笑声。
眉一蹙,眼一闭,“别说话,我正死着。”
“波谲云诡的长安城素不养废物,来这里的人要么血尽满身成了人中龙凤,要么骨灰一撒,当扬尘了。”男子轻声道,言语间却有不蔑。
不知何处卷进来一阵风,她定了定神。
“方才我听娘子呓语,要嫁给长安城最贵之人,怎么,刚刚梦里嫁过了?”
“你这……王八犊子。”阮厢喉咙了堵了一通气,这会儿全被呛了出来。
“外面的人被我迷昏了,小娘子大难不死。”男子又择了一根枯草,侧身转到阮厢左侧,羊皮高筒马靴一停一落,用枯草挠她鼻尖,“活过来了,必有后福。”
“你要救我?”阮厢苦笑,扒开枯草,扭头对上那双在夜黑里最明朗的眼睛。
男子盯着她斑驳破碎的里衣,悠悠挪开视线,看着窗牗,“某不才,不像崔裴那般家大业大,也不是什么九五之尊,给不了小娘子梦中之物,却也能在富贵的长安城立足。”
月色如故。
“姑娘要当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