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说多了话,掩了口不再言语,只咕咕哝哝说热。
荷花亭里已经摆了午膳,三面窗扇大开,穿堂风凉爽又透气。
太上皇后问如因:“此狮子林非彼狮子林,是十年前南巡之后依着你们苏州狮子林的样貌修建的,你瞧瞧如何?”
如因说:“回太上皇后,奴才刚才一路过来,瞧着四周绿荫浓郁,虹桥精巧,觉得心旷神怡。”
膳桌旁边摆了三张座椅,太上皇后和皇帝坐了,留如因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拿不定主意。
太上皇后招招手,笑眯眯的示意如因过来坐:“今儿没有外人,甭拘着,你来坐,也跟本宫说说外头的事儿。”
这怎么能行?跟太上皇后和皇帝同桌用膳,只怕她的脸面还没有这么大。
如因想要推辞,皇帝却开口拦住她的话头:“坐吧。”
得,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如因纵然心里忐忑,可还是蹲个福应一声是,走到皇帝对面规规矩矩坐下。
侍膳太监上来侍膳,如因捏不准今天这顿饭是何用意,心中发毛,饶是山珍海味也没工夫品尝滋味,囫囵着勉强咽下肚。
她偶然抬眼,视线同皇帝相碰。皇帝眉眼舒朗,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眼神。
如因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皇帝在这里坐着,就好似心里有了一根定海神针。不管今天太上皇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皇帝总会护她周全。
吃过一阵太上皇后才开口,问如因:“你打苏州来,那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来京里过夏天是不是不太习惯?”
如因实话实说:“回太上皇后,确实有些不太习惯。主要是京城天干,一热起来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太上皇后笑:“既这么,本宫倒觉得你去热河度夏更合适。”
如因心里惊喜,有些不敢置信。
太上皇后看向皇帝:“本宫今儿跟皇帝讨个恩旨,等过些日子启程往热河去,不如就叫春掌柜随行。本宫瞧着春家的衣裳好,存了些私心,想让春掌柜也随扈往热河去,好伺候本宫的衣装。”
皇帝简直大喜过望,其实这几日他心里也正盘算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叫如因跟着一同去热河。
度夏是件大事儿,朝廷内外都得往热河去,一直要在热河待到过完秋再回来。车马浩荡,几乎能搬空半座四九城,不单是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连带着他们的内眷儿女统统都要跟过去。
皇帝心里放不下如因,怕自己远在热河鞭长莫及,更怕几个月的山水相隔。说到底还是放进心里去了,不然一个皇帝如何能体会到这种无能为力的煎熬?
皇帝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全部功力,才堪堪压下想要上翘的唇角。只是一双眼睛泄露天机,欢快变成溪水从眼神里流淌出来。
“甚好,”他说,“呃……朕的意思是,有春掌柜随扈伺候皇额涅的衣装甚好,只要皇额涅高兴,朕便无忧,这不过小事一桩,朕自然应允。”
如因的面颊因为这个惊喜的消息而变得神采飞扬。她还没昏头,所以这种发自肺腑的高兴不单是因为可以同皇帝朝夕相对,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她能更加的靠近权力的中心。
有了脸面便有了地位,有了地位便会握有权力,而有了权力才能够有底气跟杀父仇人相抗衡。
是了,杀父之仇,如因一日未敢忘却。即便她的心已经不受控制的沉入那口名为‘情’的漩涡,可比‘情’更重要的是她阿玛那条血淋淋的命。
她已经在京中蛰伏数月,凭借着谋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再往前一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也许她就可以直面那张丑恶的嘴脸,亲手让他血债血偿。
“春掌柜这是欢喜傻了?还不快给主子爷谢恩。”萦香姑姑的一句话把如因拉回现实,皇帝和太上皇后正齐齐望着她。
如因低头从座上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皇帝叩拜:“奴才谢主隆恩。”
皇帝轻咳一声,话说给太上皇后,可眼睛一直停在如因身上:“既然皇额涅想叫她随扈伺候,朕倒觉得得让她没了后顾之忧,才好一门心思的伺候您。”
太上皇后长眉一挑:“哦?”
皇帝说的冠冕堂皇:“逾白在卓家念书的懿旨还是皇额涅下的,这回西行热河,卓家是一定举家出行的,若是不叫她弟弟随行,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落了人口舌事小,耽搁了学业才事大。”
太上皇后煞有介事点点头:“皇帝说的有道理。”
皇帝又继续说:“再者,这次魏家定罪,只剩了一个孩子。前儿朕出宫,如因也禀过朕收养了那孩子。等到西行,她与逾白都往热河去了,独留一个三岁的孩子又该如何生活?”
太上皇后看皇帝:“那依着皇帝的意思……?”
皇帝郑重其事:“皇额涅不如好人做到底,叫春如因一家都跟着随扈,这样一来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也好让她心无旁骛的专心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