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起来反而比刚才更放松了。
好似等的就是这一刻。
杨语卓这时也看向周尹。
男孩儿的五官轮廓越发清晰,喉结突起,已经比刚见面时多了不少男性气息。
他平时总是微绷着的嘴唇在这时是微微上扬的。
杨语卓愣怔地望着周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点看懂他了。
因为寄人篱下,不得不顺从张结巴,可又不完全愿意顺从。
所以才总是做出一些非常明显,但又无伤大雅的抵抗。
比如帮着他们家跟张结巴讨地,再比如,完全不顾张结巴的意见,毅然加入他们三人小组,以及今天,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偏要叫张结巴把自己的公分扣除。
每一件事情都在惹怒张结巴,和他划清关系。
杨语卓想,他一定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吧?
不愿意待的地方,不喜欢的人,不熟悉的环境……
“行、行了!”张结巴挥着手赶人,“还、还在这儿杵、杵着干什么?今天的公、公分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啊,嘿嘿,您儿子不想要,我们还是想要的。”
“普通平民百姓跟大队长怎么能比?”
“上工上工,再不走要被扣公分啦!”
人们调侃着分散开来,干活儿去了。
事件的两位主角就在这一片区域干活儿,自然还在原地站着。
吴慧英一眼也不愿意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那个和吴慧英打架的疯女人整理好头发,往自己脚边啐了一口,“呸,给老娘等着!”
说完,生怕吴慧英又跟她干起来似的,马不停蹄地跑了,选了这个片区边缘的区域。
“妈,她是什么人?”杨语卓松开吴慧英的胳膊,给她理了理头发。
“不是什么人,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吴慧英也回啐了一口,“一年前,她丈夫不顾她的反对出门打工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打那儿起她就见谁都不顺眼。”
“尤其是见了做生意的。”杨现说,“可能是看到家家户户出去做生意的都是男人,转头就想起她丈夫了吧,说起来也挺可怜。”
“她可怜?”吴慧英简直不可置信,她挥开杨语卓的手,站到杨现跟前,指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你看看我,我不可怜吗?!我可怜还是她可怜?!”
“不需要去跟她比谁更可怜啊……”杨现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什么叫不需要和她比?你的意思是她更可怜?你这么心疼她?”
杨现:“……”
他自知说不清楚,摇摇头,拎着锄头走开了。
杨语卓后几天从别的村民口中得知,那位妇女姓花,年轻时貌美得很,刚嫁村里来的时候不少人去看呢。
后来吴慧英嫁了进来,村头村尾谈论她的话题少了大半,转而都集中在吴慧英身上了。
当年她就很不满。
再后来就是她丈夫不听劝阻外出打工的事,更令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寡妇。
毕竟这个年代,出去打工便意味着不会有回来的时候。
……
杨语卓本以为这事儿扣了公分就算解决了。
没想到,自这天起,花女士和吴慧英只要凑在一起,一准发生口角。
看来,这梁子是已经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