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风雪会停,但是寒潮永在,短暂的停歇之后,暴风雪又至,整个极北之地在漫天的风雪中,弥漫着地狱一般的气息,天色永远灰暗,让人分不清白昼和黑影。
然而烟烟在帐篷睡的很安稳,厚实的毡布抵挡住了风雪,满屋的炭火与无孔不入的邪寒对抗,烟烟面色安详的似乎和外界的对抗挣扎毫不相干。终于,她的眉头微蹙,睫毛颤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五色织物装点得帐篷顶,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烟烟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人世还是隔世,片刻之后,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浮现,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是她和幽冥生在山洞里,她耗尽心神施以倒行逆施之法,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幽冥生究竟有没有重新活过来。
烟烟强撑着手想要坐起身来,然而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好容易撑起来的手脱力,整个人又重重的倒在床上。
“师父……”
烟烟挂心幽冥生的状况,她不想放弃,强撑着从床上站起身来,然而刚走出两步就摔倒在地上。
“公主!”
飞鸢从外面回来,一进帐篷就看到趴在地上挣扎的烟烟,赶忙跑过来将她扶起身。
“公主快起来,可摔着了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烟烟只管摇着头,嘴里说的都是和幽冥生有关的事情,“他怎么样了,他在那里,我要见他。”
飞鸢自然知道烟烟嘴里说的人是幽冥生,“殿下没事,公主放心,殿下没事。”
“真的?”烟烟激动的双手抓住飞鸢,充满了红血丝的眼里带着满是期望,然而又在期望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看到他。”
烟烟挣扎着往前走,想朝着帐篷的门而去。
“不行啊公主,这外面漫天风雪,奇寒无比,你的身子禁不住的。奴婢命人去请殿下好不好,你听话,回床上去,等殿下来见你好不好。”
在飞鸢的劝说下,烟烟终于肯回到床上去等,然而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门口。
终于,帐篷的门帘被打开,外面的风雪趁机飞入,在乱雪飞舞的中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眼色幽深,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怒。
烟烟看清楚了进来之人的面容,是幽冥生,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朝着自己走过来,幸好,一切都没有白费。烟烟因为激动和欣喜,双眼禁不住的盈满了泪水。
“师……”她犹疑了一下,改口道:“殿下。”
幽冥生在她床榻前坐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殿下,可认得我?”
幽冥生点点头,“你是本殿的世子妃,他们和我说过。”
烟烟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他果然还是忘记了,不出意料的忘记了。忽地她又自嘲的笑了笑,他能够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我病了一场,忘记了很多事情,你救了我,伤了身子,这些也是他们告诉我的。”
幽冥生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看似平淡的语句却藏着难以察觉的犹疑,他看着烟烟的眼睛里,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烟烟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是到嘴边了,只剩下:“是。”再无他言。
幽冥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好些了?”
“嗯,我没事,只要殿下没事,我便,没事。”说着,烟烟忽地咳嗽起来,还伴随着艰难的气喘。
飞鸢立刻上来扶着烟烟,给她顺气,“公主方才醒来就嚷着要见殿下,也不曾吃药不曾用饭,还受了风,这如何禁得住。”
旁边的小丫头赶紧将一直温在一旁的药送了上来,飞鸢扶着烟烟不得闲手去接,幽冥生便顺势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之后,将药送到烟烟面前就要喂她。
“我自己来吧。”烟烟将药碗从幽冥生的手里接了过去,两手相接,幽冥生感觉到烟烟的手宛若冰石般寒冷,瞧着她这样的形状,恐病得不轻,幽冥生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去取手炉来。”
小丫头将手炉送上,幽冥生亲自解开了暖炉,捡了恰当好处的炭火放在手炉里,然后将手炉放在烟烟手中。
“你好好养着,若要见我,吩咐人来寻我,我来见你。”
此后,且不管有没有人去寻,幽冥生日日都来见烟烟,他虽然神色皆是冷冷的,但是行为举止和言语间,处处关切烟烟。都说倒行逆施之法后,人的性情会变,特别是情感会变得淡漠,可是烟烟觉得,幽冥生此番和上一次却有些不同,虽然整个人依旧冷淡木讷,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对她十分上心。幽冥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分明醒来后对一切淡漠,唯独对她,无意识的挂心,难以控制的想要靠近。
日日相伴,虽无往日之情相连,却在无形中不断靠近,如此烟烟也心满意足了,身体也渐渐的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