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又是一场大雪,在漫天的风雪中,烟烟和幽冥生兵分两路,在这一片苍茫的天地中分别。
“此行一路,一定照顾好自己。”幽冥生满眼忧虑,细细拢了拢烟烟身上的大氅,临到分别,但是握住她的手却一点都不肯松。
烟烟点点头,“殿下,一定要护好自己,记住,烟烟在等着殿下。”烟烟眼中的忧虑不比幽冥生少半分,此去一别,未知归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他身后的万千军民对他有万千期待,但是烟烟只盼他平安。
“殿下,可以出发了。”王荣前来回禀。
“走吧,烟烟看着殿下走。”
再多不舍也终要一别,烟烟放开了幽冥生的手,纵使幽冥生一步三回顾,终于还是踏马离开,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烟烟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撑伞的飞鸢,将自己置身在风雪中,低语道:“这样,也算是此生共白首了罢。”
幽冥生率领的虎营很快便来到湮国与商国的边界,他运筹帷幄指兵点将,很快便安排军队带着百姓退守到苍月关以内。苍月关绵延千里,是湮国和商国之间的天然屏障,然而这也意味着湮国向商国退让出了一大片土地,更甚于当年向唐国换来的河内八州。这一退让成为幽冥生心中的结,也是四营万千将士心中的结,他们在心中立誓,有朝一日必要将这片土地夺回来。
就算是如此,商国也未能见好就收,他们将军队分散,沿着苍月关排布,不停的随机发起进攻,他们明知这样细碎的兵力是不能攻下苍月关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消耗湮国将士的精力,仿佛是知道他们如今无所支援的情况。他们自然知道,因为不管是攻打还是断粮,都是幽无常和商国早就商量好的,他们就是要将幽冥生的人逼入绝境。
大批百姓迁徙,到了新的地方缺衣少粮,于是军队便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粮又分出来一些给百姓,将士们三餐不饱,又被商军频繁骚扰,果然身心俱疲,士气日渐衰弱。
“殿下,也不知咱们这粮食什么时候能到?再这么下去,将士们精疲力竭,若真有一日商军翻过苍月关来,咱们还有没有力气抵挡也未可知啊。”
王荣这些时日十分焦虑,他有些担忧烟烟是否真的能筹到粮食送来,毕竟当年他们是带兵攻进了唐王宫,虽无国仇但有兵怨,若是唐国真的记仇,他们拿不到粮食,一切就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了。可是王荣不敢言明,他知道幽冥生全然相信烟烟,只能这般旁敲侧击。
“疑令不出,本殿既然允了世子妃和薛祁山筹粮,就是绝对相信他们,再等等,粮食一定会到的。若是。”说到这里,幽冥生顿了顿,“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本殿便杀回王城,就算是抢,也会将粮食从幽无常手中抢来。”
“四营将士的性命,便是我幽冥生的性命,本殿绝不会辜负大家。”
幽冥生既然已经这么说了,王荣也不再多言。
深夜的军营中,幽冥生仍旧身披铠甲,他站在落兵台前,手搭上剑柄,然后立时将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反射出来的寒光在夜里凛冽,映刻在幽冥生的眼中,他眼中的思虑更加深沉了。
“殿下,商军又来袭了。”
“殿下,蛇营今日,折损八十人。”
“殿下,咱们没粮食了。”
源源不断地坏消息传入营帐,幽冥生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取下落兵台上地剑,冲出营帐翻身上马。
“王荣,立刻调一支精锐,与本殿一同,去王城!”
“是!”王荣明白幽冥生想做什么,便立刻行动起来,他早就等着今日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远远地有一人一马绝尘而来,那人狂奔而至,跪倒在幽冥生面前。
“殿下,禀报殿下。”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粮食,将至。”原来薛祁山带着粮食秘密前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不敢将消息提前传来,只能在靠近苍月关之时,命人疾奔而来传信。
“粮食,咱们有粮食了。”得知此事的众人仿佛得了解救一般欢呼起来。
幽冥生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他果然没有信错人,他转向唐国的方向,脸上挂上了笑意。
四营会合,加上有了粮食,短暂修养过后,虎豹蛇龙四营重新恢复往日战斗力,安顿好百姓后,幽冥生立刻排兵布阵,轻而易举的便击退了商军。湮国的军队从无败绩,苍月关一退是他们沙场记录的一耻,如今反扑,士兵们皆不肯罢休,趁胜追击,长驱直入商国,将商军逼退到了王城。
商国破,商国王向湮国称降,亲手写了降书,自此商国向湮国称臣,岁岁行奉。
在商国的王庭中,商国王屏退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和幽冥生。经此一遭,他仿佛老去十岁,满脸的沧桑,双鬓也起了丝丝白发。
商国王凝重的拿起印玺,落在降书之上,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这笑牵扯着脸部僵硬的肌肉,处处显露出后悔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