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起来:
“快去府衙报官,这里要打死人了!”
听到有人要报官,几个黑衣人立即鸟兽做散,消失在暗夜中。
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轻轻放在少年鼻端,试探是否还有气息。
当她刚刚伸.出手指,浑身染血的少年却突然从地上抬起头,一双被血浸透的凌厉眸子,牢牢锁住了她。
那时她的母亲已经过世,她为了从少年口中打听何处出产幻海螺,瞒着父亲和嫡母,在沧州城一个偏僻的巷子中租了一个小院,请了郎中为他治伤。
少年极度消瘦,又伤得厉害,手腕和脊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眼睛处的伤,甚至需要服药半年才能治愈。
当他伤势好转了一些,便每日沉默寡言地坐在干净温馨的小院中,用模糊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掌心中的海螺。
她再一次向他打听幻海螺的产地,或是海港白家时,沉默许久的少年突然对她警告:
“这些问题,除了我,出了这个院子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除非你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半年后,伤愈的少年不辞而别。
她只知晓他姓李,手腕脚腕受过很重的伤,随身带着一个极难寻到的幻海螺。
……
“瑾然。”
他的眼眸中重新燃起期望,撑着伞,朝苏瑾然的方向走近了一些,狭长凌厉的凤眸透着与之不符的柔和。
苏瑾然却再度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回忆中的脸庞,慢慢与他重叠,那个瘦骨嶙峋浑身是血的少年,曾经一声不响悄然离开,如今竟然再度出现。
他的身型已经变了,不再是瘦弱不堪的模样,甚至看起来比许多常年习武的人还要宽大。
唯有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受了重伤,被鲜血浸透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如同深夜抬眸一瞬的凌厉,只是如今却隐隐含着一种威仪。
当年不告而别,如今突然出现。
又恰巧在法言寺中相遇。
苏瑾然垂了垂眸,眼神黯然。
见她依旧心怀戒备,撑伞的人停顿了稍许,右手松开,墨色的油纸伞飘然落地,冷风夹杂着雨水打湿他的发髻和衣衫。
他解开双手袖腕,将袖子高高捋起,手臂上的疤痕赫然映入苏瑾然眼中。
疤痕从手腕处延伸至小臂,似乎是用锋利的刀刃削掉肌肤,虽然已经淡了许多,却令苏瑾然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为他治伤时鲜血淋漓的场景。
这种寻常人不愿被他人知晓的丑陋伤势,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却当着她的面,再度揭开伤痕。
山风带雨,轻轻吹起苏瑾然白色的遮面,她心中的戒备稍稍松缓:
“李公子,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霍定骁心中浮上一层柔.软,如同寻到遗失宝物的孩子,亲眼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这些年刀山血海的经历都随之烟消云散。
她还是如同在那个小院子里,唤当年隐姓埋名的自己——李公子。
这样也好,霍定骁心中暗暗想着,或许只有这样,自己如今的身份才不会吓到她。
霍定骁知晓今日是她亡母忌日,见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衫,戴着素色遮面,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有一双哀伤的眸子露在风雨中。
当年那个鼓起勇气,向自己询问幻海螺产自何处,海港白家在哪的少女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她,像失去光照的花草,像困在笼子中的雀鸟,毫无生息。
他在心中反复思索,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向她澄清当年的不辞而别,和这些年的不得已。
然而话一出口,便变成了他最想得知的东西:
“瑾然,这些年你还好吗?”
有水落在苏瑾然眼睫,雨似乎小了许多,山风缓了下来。
苏瑾然眸光淡淡,这些年好还是不好呢?
曾高嫁了人人艳羡的如意郎君,无人不感叹她命好,庶女出身,得攀高门。
如今一朝从云端跌落尘泥,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被人泼了脏水,母亲的遗物也被人占了去。
她强忍泪水,看向空空荡荡的右手腕,那里曾经有一个珊瑚镯子,与她多年不曾离身。
再度抬起视线,苏瑾然眼中的泪意已经尽数忍了回去,她朝那人规规矩矩福了一礼:
“劳李公子挂念,妾身很好,当年妾身对李公子不过随手一帮,如今李公子一切安好,妾身也算行了一桩善事。”
“瑾然,数年未见,你……当真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霍定骁垂下双手,期盼的目光看向一身白衣之人,你问我啊,问我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只要你问,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苏瑾然摇了摇头:“李公子,时辰已经不早了,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