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现在赶去大杨村吗？从城中到大杨村，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时辰，若一切顺利的话，最早能在亥时关城门前赶回来，”
赵大哥抬眼看了一下天色，估摸了一下脚程速度，如实回答。
苏瑾然点了点头：“夜长梦多，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尽快赶去大杨村为好，辛苦赵大哥和章大哥了。”
章镖师坐在马车前辕上，握紧缰绳，转过头朝苏瑾然爽快道：“您太客气了，我们表兄弟二人原本一直在外镇的堂口，昨日才回到沧州就接到大小姐的令，这段时日就由我们护您周全，与以往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轻松多了。”
“公子，要我说干脆把杨小荷那个兄长……”
“慎言！”
赵镖师正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听他说漏了嘴，厉声喝止，警惕地朝四周观望了一番。
章镖师意识到自己说岔了，赶紧闭上了嘴，收敛神色。
“无妨，此时街上人不多，当务之急是赶到大杨村。”
苏瑾然轻声叮嘱，关了车窗，略带心慌地坐正了身子。
周钧将自己从牢中放出来并非是他感念旧情，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对周钧的了解，这个案子如今正处于风头浪尖，他不会以身犯险，在这个时候对彩儿家下手。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等彩儿被官府发落后，事件平息了，众人的目光渐渐淡去再选个时机令彩儿家销声匿迹。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父亲送回了老家，彩儿……不，杨小荷一家也失去踪迹，整个沧州城都认定他是一个念及旧情，不愿追究夫人对母亲下毒的大善人。
所以，必须赶在周钧对杨小荷一家下手之前找到他们！
马车启程，出了西门后开始向西疾驰，沧州城向后退去，渐渐缩小成一团墨色的影子。
当马车消失在城郊的官道上，西城门边一个茶摊里起身站起一人，放下茶碗，警惕地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位，将两枚铜板放在木桌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前段时日冷雨连绵，周府人丁稀少，原本宽敞的院落显得更加冷清。
经冬的松柏上还挂着雨珠，院子中花木萧条，除了年节时分挂在檐下的红灯笼外，尽管今日雨过天晴，放眼望去仍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母亲，这是张郎中的方子，能消解您体内的牛膝草之毒，您再多喝一些。”
松鹤堂内，周钧坐母亲在榻边，一手端着玉色小碗，一手用汤匙轻轻搅动碗里褐色汤药，盛起一些，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到母亲唇边。
老夫人半倚半靠着软枕，这十来日，或许是因为芙蕖堂那位滑了胎，盼了许久的孙子没了盼头，又或许是中毒的缘故，原本精神矍铄的神情萎靡了许多。
她俯身饮了一勺汤药，皱着眉朝周钧摆了摆手：“不喝了，这汤药越喝越苦，实在是反胃。”
站在一旁的刘嬷嬷伸手准备接过，周钧抬起眼尾，不温不火地扫了她一眼，却并未将药碗递给她，手中的汤匙依旧不紧不慢地搅拌着。
刘嬷嬷立即知趣地收回手，静默着立在一旁。
“芙蕖堂里的那位，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安置？”
老夫人倚着软枕，右手中缓缓转着一串佛珠，口中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及，只简单地用居住的院落代替。
如今她腹中胎儿没了，以她的出身和那些下作的手段，周府是断断容不下她的。
周钧虽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但是自出生起便养在老夫人膝下，受这位嫡母的‘教导’，他自然心知肚明这句话中隐晦的含义。
就如同当年这位嫡母如何安置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是巧得很，林婉茵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松鹤堂内室死一般沉寂，冗沉的檀香肆意侵蚀。
搅动的汤匙停了下来，落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母亲，她的手因我所伤，又失了第一个孩子，如今她还在小月子……”周钧的语气不紧不慢，听起来仿佛在说一件不足挂齿之事。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夫人打断：“五年前你从大理寺辞官回乡，是朝中形势所迫，那姓霍的手段太狠，我们周家效忠之人也只能暂避锋芒。”
“当年姓霍的翻来覆去查那桩海船案子，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如今五年过去了，该到你起复的时机了，我们周家祖上出过两任太傅，绵延至今，门庭凋零，重振周家的重任只能由你扛起来。”
周钧低垂着眉眼，一副温和舒朗的神情默默听着，手指不动声色的拈起汤匙重新开始搅动汤药，口中是一贯轻淡的语调：
“母亲慎言，霍王爷如今是摄政王，虽然宣政殿中的那位仍旧是当朝陛下，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眼下一应政务均由霍王爷把控，就算母族高贵的舒皇后，时至今日也不得不设法委身与他。”
“五年前儿子不过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