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姐姐。”
“君冕。”
“师尊!”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唤她。
是……阿昀吗?
混沌中,她的魂魄似乎脱离了身体,附身在残破不堪的灵体。
人有三魂七魄,天魄,地魄,命魄,谓之三魂。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和臭肺,谓之七魄。
三魂七魄俱全,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可她天生无命魂,一个无命魂的人,能活下来便是奇迹。
魂魄残缺,双眼失明,天资卓绝,随时会终结的性命……
上天似乎……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有上好的资质修仙,却无成仙的可能。
“可曾怨恨?可曾失望?”
掌门师伯在不同时间,不同情景,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少年意气,剑法卓绝,她问剑仙门百家,扬名天下。
那时,明北粼这般问她。
她只是淡淡道:“晚辈不知,何为怨恨?何为失望?”
后来,师尊为救她而仙逝,帝宨失踪,她道心不稳,再加上魂魄缺陷越发严重,一夜之间双眼失明,跌落神坛。
她一个人躲在奈何天,眼睛干枯炽热,疼痛怕光,她避开以前所喜爱的阳光,蜷伏在阴暗的角落,放任伤势蔓延……
那天,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她像是被噩梦惊醒,全身颤抖……
为了心中的道义,她失去了什么?
她几乎失去了所有……
她的师尊,她的修为,还有她的……阿昀……
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浑浑噩噩,整整三个月未踏出奈何天一步……
……
不知何日,胸口的血玉散发炽热的温度。
血玉有灵,可与主人感应。
帝宨还活着!
她心里重新燃起一株细小的火苗……
活下去……
活下去……终有一天会再见……
她终于推开房门……
阳光依旧耀眼,依旧温暖。门前梨花树,似乎有生新芽。
这个世界依旧五彩斑斓,却与她再无关系。
君冕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双眼覆着白凌,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梨花树下,青衣道长一直在门外等着她。
“冕冕,可曾怨恨?可曾失望?”明北粼问。
“晚辈已尽人事,天命如此,何需怨恨……”她嗓音沙哑,脸色苍白,紧紧捂着心口。
“可是为何……如此心痛?”
“冕冕。”
明北粼的声音纷纷,如梨花落白般温柔。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人生的课题,生命的沉重。冕冕没有让我失望。”
白绸慢慢打湿……
那是她一次流泪……浑身颤抖,抑制不住……
至悲至痛,大都无声。
那天,天山派漫山遍野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了些许。
“我会寻到阿昀继承师尊衣钵。”蓝衣道长的声音坚定,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剑道魁首。
百年闭关休养生息,弹指一瞬白驹过隙。
她静坐奈何天,与明月清风为伴,与残花落叶为友。
稳固残缺的魂魄,精进修为。
不经意间,百年已过。
她终于寻到了阿昀……
“师尊……”
是阿昀……
黑暗中,她欲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她慢慢记起她受了很重的伤,似乎又过了许久……
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倏然,一股淡淡的花香拂面,是雨后,梨花初放,清幽的花香。
“冕冕……”
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她的眼角竟有些湿润。
“是……师伯吗……”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冕冕别怕,已经回到宗门了。”
温柔的声音,熟悉又亲切。
青衣道袍的仙人,长发半挽,慵懒又随意,正缓缓为她渡入灵力。
“阿昀呢……”
“先别说话……”明北粼拦腰抱起君微与,轻轻叹了口气,“冕冕从小便是如此,认定的事,不计后果。”
“清辉赶过去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冕冕的小徒弟为冕冕渡了过半的灵力,也不让别人碰你,若不是清晖及时拦下,他会灵力枯竭而亡。”
梨花道,天山派后山,全都是明北粼亲生种下的梨花树,四季不败。
空气中弥漫着梨花特有的清幽与淡雅,虽不如玫瑰或茉莉等浓郁,它能够带来独一份的宁静、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