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观察过他,无论人前人后,他的表现仿佛就是在说“我的脑子似乎有点贵恙”。
台阶永远是一梯一梯上下,并不会因为急切而一步五六阶,哪怕加速,也要一阶一阶走完。
吃饭永远是一口一口,并不会因为急切而囫囵一口吞。
就连走路转角,直角路就要转个直角,绝不会为了图方便而抄成弧线。
在这样的长期坚持下,意识似乎终于受到了行动的反馈,真跟着一点点“若愚”起来。
回到宿舍,姜不苦按照既定作息,开始读书,到点就继续戳砂练功,给伤口弥补的双手用药,用药的间隙,他也没有把时间完全浪费,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正如赵文俊所言,他的智商并不比县学其他学生高,文科成绩之所以如此突出,只因为他耗费在这上面的时间远高于其他同学。
因为他们知道,在统考时文科成绩只占总成绩的两成,而武科成绩占了八成,时间与精力该如何分配,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他选择了一个“不聪明”的做法,这也是他能够一路升班,每学期必跳的重要原因。
可即便如此,随着他不得不将更多精力用在修炼上,文科成绩依然不可避免的下滑,100分到97分的差距,看似只有三分,可内里的含义,懂得都懂。
恰是如此,每在修炼的间隙,他都会将看书学习的时间压榨到极致。
当药效彻底在双掌中渗透,姜不苦扭头看了一下时间。
深夜,十一点五十五。
他决定上床睡觉,比他日常的计划提前了五分钟。
毕竟今天是二月初一,每月的第一天,情况不同。
当他躺在床上,五分钟时间,足够他进入最深层次的酣睡状态。
当时间走完十一点五十九,来到十二点的刹那。
熟睡中的他忽然被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冲击着,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榻之上。
他站在一个十字街道的正中间。
是那种左右双向分别六七个车道,加上两侧非机动车道,隔离带,人行道,宽度可达数百米的巨大十字路口。
这种十字路口存在本身,就说明了其所在城市是多么的繁华,人流、车流是何等的壮观。
而在这十字路口周围,还能见到一些极具标志性、全国知名的地标性建筑。
姜不苦看着这一切,愕然震惊。
他知道,自己会被“异日旧影”拖入特殊的场景之中,不仅是他知道,当今炎夏几乎所有修行人都知道。
他也已经历了二十几场特殊场景,但却没有一次场景让他如此刻这般震撼。
实在是那种强烈的既视感让他想要不与前世联系在一起都非常困难。
那些地标性建筑,他虽不能完全说出来,可若直接出现在眼前,他还是能够一眼辨认出来的。
这都是前世、也就是当今炎夏所谓天变前时代耳熟能详的地标建筑。
眼前所见的一切,除了唤醒他对地标性建筑的联想外,他并不能从中真的找到记忆中那些建筑的痕迹。
一点都称不上巍峨大气,和记忆中那些富丽堂皇的景象更是丝毫不沾边。
混凝土表面斑驳脱落,钢铁材料锈蚀不堪,如同已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侵蚀。
只有那些“极幸运的”,才能以这种面貌还能保持一个相对完整的外观,让他能够与记忆中的画面联系起来。
而更多的,特别是那几栋最具标志性的高楼大厦,更是直接倾塌,能留下一小节断茬的已经非常幸运,更多的,直接被倾塌物本身覆盖、淹没、摧毁。
而在他所在街道本身,宽阔的道路野草杂树丛生。
不时可见一些野物在其中生息活动的身影。
一辆辆勉强还能看出车辆轮廓的锈蚀“轮廓”横七竖八的遍布十字街道的各处。
这几乎能够让人清晰的推测出这样一种情景,一股忽然而至的,莫名的力量来袭,让一个曾经繁盛无比的城市,瞬间陷入停滞,然后迅速走向“死亡”。
文明与野性,曾经的繁荣与眼下的衰败,这一幕幕景象猛烈的冲击着他的目光。
这种印象让他和在今世炎夏的基础教育中所提及的那段历史联系了起来,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内里的变化轨迹却似乎有着高度的神似性。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他现在也已经没有心力去关注这些。
因为他现在所处的境遇正非常糟糕。
十字路口将眼前世界分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诡异之地。
在他的后方左侧区域,尽被一片黑暗笼罩,纯粹的黑暗,没有一点星月的光辉,外界的光亮也无法将这片区域照亮,仿佛正有一种力量从规则层面对这里做了定义,那片区域现在就该是“黑暗”,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光明影响这种规则。
而在那黑暗之中,不是静谧死寂,而是隐含着无数诡异难测的凶险,种种捕食与被捕食的声音正在填充着这片黑暗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他后方右侧区域,则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世界,鹅毛大雪夹杂着呼啸的狂风。
区域内的一切,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