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半晌,抬起头,还是对着虚空开了口:“我自然是与你一般盼着他好,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壮实憨厚之人,不是那个读书郎,自他与袁家那些市井无赖厮混在一起,仇府便一天不如一天。书不读也就罢了,手里用来练武的刀也放下了,只混迹于秦楼楚馆,酒肆食店,饮酒作宴,争强好胜,败光了仇家几世的积蓄。而今,连启蒙的先生也做不下去了。听仆妇们说,张明府已是他奉事的第三人了,自他被赶出来后,楚州竟无人再敢用他。若不是他早已名声尽败,仇府使之子如何愿屈事县令?如不是他无德无才,怎会落得如此地步,难立于世?你予他财物早已不是一两次,前前后后合起来怕是置宅也够了,竟到了上门的地步,想必早已是挥霍一空,完不了。”“我亦不是个痴人,如何不晓得这些?他并非半点不记挂我,但怕是比新识的胡姬也多不了多少。可——我管不了,管不了他,也管不了我。夫人就当我是个痴人吧,只愿意记挂着他待我的好,他从前待我的好,只愿记挂着从前的阿兄,记挂着少不更事的春秋,不管他如何变,我也只当他是从前的阿兄。我也就剩下这么些东西了,往后日子且长呢,夫人让我给自己留点想头吧。我身上的钱财早已耗尽,值钱的物件也不剩了,往后自是鞭长莫及,只望夫人在宅中为他谋个差事。我自无欲无求,他亦好自为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事我自会安排,只是不能令他再做先生了……”“不拘作甚,能安身立命即可。”“若是如此,便为他再谋一事,成与不成,看他的造化。——若是不成,便由他去吧。”“云袖先谢过夫人了……”王素蘋着眉出了三娘的院子。欢喜?何来欢喜?云袖,余生漫漫只留你独守,往后他只知醉生梦死终也难乐享此生,何必如此?窗外少见的起风了,屋内的烛光微微战栗着,光影迷离中,雕纹花砖上妇人的泪散着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