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蹬开那只腐蚀的拖鞋,尽量避开液滴,捂着口鼻想要撤离这间毒·气室,却仍是不慎吸入了少许,我的肺部如被炙烤灼烧般痛苦,连转动把手的余力都没有,只得直接炸掉了门板。
我竭力往逃生通道跑,没有阻隔物的紫烟也蔓延出来,余光瞥见廊道外那只阴魂不散的鸟又朝我冲了回来,而我因为呼吸困难几乎看不清路了。
它再次张开了嘴巴,但这次不再是冰棱,而是溶解速度更快的水弹!我沉重的身体根本无法避开,多灾多难的左肩再次中招,腐蚀的痛楚让我的灵魂几欲挣脱躯壳,肉缘还在冒着烟,我心下一狠直接将那仅有些许皮连着的手臂扯下来,变作炸爆弹掷向对方。
“滚吧!”
鸟型替身复又炸成烟花,我的右眼也被一颗流弹击中,视野黑盲一片。
顾不得擦拭汗水与血痕,我继续冲向目的地,在转角处撞上了两个边下楼梯边数钱的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我的房东。
房东看清我的脸,露出惊恐至极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此时我的脸必定狰狞有如恶鬼,但他并不是被我的伤口吓到,而是仿佛看到了不该存在于世的人。
他面色如纸,握着的钞票从抖若筛糠的两股间飘落,我立时明白了为什么刺客为什么会这么早发现我,又为什么会那般清楚房屋的布局。
“嘠啊——”
再度复生的飞鸟又朝我俯冲过来,我撑着沉重的身躯,望向纸钞飞舞的幽深梯井。
怎样打都清不完的敌人,毒性蔓延的麻痹,我绷紧的肌肉颓然松弛下来,生来头一次感到无比绝望。
就在这股情绪生出的瞬间,我领悟了第三爆弹的真正用法。
熄灭的求生欲再度燃起来,我的五指用力扣住房东的脑袋,淌血的额头抵上他的,漆黑的瞳孔逼视着他流着眼泪的双眼,“真是要感谢你啊,房东先生。”
中年男人像是被吓傻了,哆嗦着嘴唇发不出半个音节。我拍拍他的脑袋,转过身向迎面而来的攻势露出自信的笑容。
…………
麦肯尼猛然抽回神来,骤然瘫坐在地,他像是做了场噩梦,女孩腐蚀成黑洞的恐怖面庞和扣在脑门上的力道似乎还刻录在脑海里。
“突然发什么疯?”雇主不满地纠起眉毛,介绍他这桩生意的朋友赶忙打起圆场,“估计是心慌的老毛病犯了,他最近没休息好。”
“喂麦肯尼,快点起来别丢人了。”
麦肯尼涣散的目光这才重新凝聚起来,即便他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但眼前这位涂着荧光蓝唇彩,穿着时髦的青年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他抛开莫名的感觉,赶紧起身解释,“对、对,实在是不好意思。”
青年嗤了一声,并不相信这套说辞,认为只是对方贪钱的借口。他掏出厚厚一沓钞票,“老实点带路,才能得到更多。”
“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麦肯尼的眼珠子不自觉跟着那沓票子打转,“就在楼上,请让我领您过去。她叫黛芙妮,看起来病殃殃的,真想不到是犯下那般罪行的家伙……”
他未尽的话语咽回了肚里,身后的二人凭空裂开炎纹,扭曲鼓胀爆开。余留下的灰烬飘到麦肯尼未合上的嘴里。
…………
麦肯尼眼前又是一阵强光幻涌,他的大脑由于这一系列的变动彻底停止了思考,当电话铃躁动在耳边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员工室的座椅上,他机械性地接起通话,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怎么回事!老是不接我电话,快点滚过来,别让客户等你!”
是他朋友的声音,在麦肯尼眼前炸作灰烬的人,他立刻尖叫着把手机扔掉,抱着头瑟瑟发抖,“别过来、别过来!”
履带滚动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麦肯尼忍着惧意缓缓回头,看见了形若龟壳,嵌着偌大骷髅头的小车,黑洞洞的眼窝折射出阴绿的光芒,低喊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こっちを見ろ!(给我看过来)”
它直直向他撞过来,麦肯尼抵着椅背根本无处可躲,微妙的破裂声后,他同见过的那些人一样化作一缕灰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