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檐下风雨不止,山山水水俱绕在雾青色的云雾里,只描摹出一点轮廓。
纵窗外细雨缠绵,但在窗框贴着的御风符的阻拦下,就都顺着流走了,落不进屋里。
山雨沁人,许奈何立在窗前看了半晌,干脆伸出手去接了一滴雨,飘在掌心里,带着凉意。但喉间痒意忽起,她迅速缩回手,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温热的茶适时递到唇边,她接过喝了照常阻止仕女关窗的举动,只叫人取来了佩囊,只身前往小月楼。
临出门前,许奈何路过梳妆台,掠过镜中稚嫩苍白不过六七岁年貌的脸庞,心中忽而五味杂陈。
雨汽缭绕,符箓贴了满园。
连同湿气和斜飞的雨滴都被拢在半空,落不下来了。
除却生的格外高的树木枝桠、节节高竹能略受一点山雨滋润,剩下的就都缩在地上蔫蔫的。
她踏着青石板阶走进花木掩映的小径中,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高高贴在香枫树上的符箓。
许奈何抬手掐了个诀,扯下了那张符箓,丝丝缕缕的雨便紧跟着落下来。
等她的发梢都浮起一层雨珠,许奈何才捂着嘴小声咳嗽着走了。
等出了她的小园,行在廊下,细竹篾子编成的帘子被风吹动,水汽打在她的裙边,她捏着佩囊顺着一路走。
时有弟子路过的向她打招呼,她也冲他们掐诀回礼,仍旧埋头走她的路。
忽然,一双罗汉鞋停在她跟前,许奈何抬头去看,是个穿粗灰色僧衣的僧人,脸生的很,她不曾见过。
僧人高鼻圆目,相貌端正,使人见之可亲。
既然在此遇见了,也就应该是菡萏居的客人。
许奈何向他掐诀稽首,面前僧人也双手合十,向她回了一礼。
但面前人并没有让开令她过去的意思,而是仍旧立在她面前。
许奈何颇觉奇怪,不想多站,就要同他说话告别,却见僧人从袖中取出一只布包递到她面前,蔼然道:“想来你就是猗兰孩儿的女儿。”
许奈何束手站着,没去接那只小布包。
“我与你外祖母曾一同进学,与你母亲也算得忘年交。”
许奈何仍没有接的意思,只是疏离的看着面前人。
听他说了这么一番关系,她只想着她外祖母去世多年了,这昔日同窗情谊不见得多深,又说与母亲是好友,可是她如今六岁有余,今儿却是头一遭见这位忘年交。
风扑进来,吹乱她鬓角的发,许奈何干脆低头整理,却听上方仍旧传来嗡嗡的说话声,还在劝她。
“你我今日初见,这便做见面礼,小友且收下吧。”
都这么说了,她不收,就是她没礼貌了。
思及此,许奈何便抬手接过布包,先道谢,随即瞥了一眼僧人身后,她还赶着去小月楼。
见许奈何收了礼物,僧人微微一笑,识趣地让开路,合掌道:“小友有缘再会。”
许奈何又向他还礼。
旋即抬步离开,两人就此别过。
不多时,穿过迷蒙雨雾,便可见小月楼。
许奈何提裙进门,室内灯火明明,几张案处俱有弟子忙碌,她只端了盏小灯,轻声上了三楼。
三楼窗户紧闭,未点灯,一片昏暗。
许奈何端着小灯点亮了两盏纱灯,又去推开窗子,才在一张小案前坐下。
许奈何打开小布包,里面是只坠子,扁圆明润,似玉非玉,灯火映衬下,倒像是裹有雾气缓缓流动。
她看了一会儿便把坠子塞进佩囊,然后搁在一边,从小案上堆叠的书纸里翻出上次未用完的纸张,铺平捉了笔,照旧绘起符箓。
她身弱常招鬼,不知有无缘分修习仙道。
她如今六岁有余,体格病弱,能活多少年岁都尚未可知,因而拜师一事,她从未上心,倒是母亲的闺中密友讲着多年前同她父亲的一桩赌约,嚷着抢着收她做了徒弟。
虽在年初行过拜师礼不多久,师父便出门周游去了,但也尽心教了她东西,给她留下课业。
而她惦记着既然无法修剑入道,以符箓入道也不是不可。
符修一道,她师父不擅长,但她师公倒是精研,便给她留了许多书籍手稿,供她学习。
绘完一张符咒,许奈何提起纸张,晾在灯下仔细看了,又捏在指尖抖擞两下。
但她尚无金丹,可借用的灵力甚少,挥一挥当然没有效力,只是逗得她自己发笑,又惹来一阵咳嗽。
许奈何扶案起身,走到一张茶桌边,燃起边沿小炉烧水,又垫脚取下放在茶架顶上的一只木盒。
茶损药性,她不该喝。
但三楼全是她师父师公的私书手稿,闲时没人会来,既然没人看见,那就算她没喝过。
水汽翻腾,她美滋滋泡了茶饮了两口,便斜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