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就归你了，你是他儿子，有继承权呢知不知道？哟，这什么表情啊，怎么快哭了？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知道？”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天呐，你爸都死了一个礼拜了，头七都过完了，你竟然不知道？”黄毛笑着拍拍他的肩，“我跟你说，别忙着伤心，你爸这回其实死得很好，好就好在跟他一起死的那个女……”
没等他的话说完，拳就已经到了肉。
那一天，是罗野的噩梦，各种意义上的。
罗野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的家，不是在某个女人的床上就是在某个会所的厕所里、包间里、化妆间里，以及某些公园的长凳上。他也有一个租来的十平米不到的只能放张床的单间，一个月三百块居住环境很差的那种，但那不能算是家，那只能算是一个……一个……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地方。
单间的窗户外对着一片空荡荡的废弃工地，没有高楼的遮挡，晚上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整片天空。
他提着买来的药和方便面，给自己煮了一包吃，边吃边拿着药对着破镜子给自己上药，泡面碗旁边的手机响了七八个回他也没说接，一直到药上完了，电话也不响了，他才端起泡面碗一口气吸溜进肚子里。
完事儿他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脖子以上的部位，确认这张饭票在他的全力保护之下没有受损以后，长长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不该冲动的，可惜理智回来时他已经被按在地上了。一群人干他一个肯定只有抱头的份，幸亏那个黄毛也知道他这脸是他赚钱的重要因素，在气得头顶冒烟的情况下还不忘吩咐他的属下：“别打脸，往身上打！”
“嘶……”别说，这群打手还挺专业的，浑身都痛得他头皮发麻怀疑是不是哪里骨折了，脸上都还像往常一样干干净净，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他缓了好一会儿，等胸口那口气痛过劲儿后，给汪兰回了个电话：“兰姐。”
“你是不是想死啊，怎么不接电话？！”汪兰是会所副经理，也算是他认的一个干姐姐，人很好，四十岁的离异女性，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她女儿将他叫哥哥，她也经常叫他去她家吃饭，是为数不多亲近他但是没有留宿过他的女人。
除了性情火爆经常一言不合就骂人以外，没什么特别坏的地方。至少在罗野眼里是这样。
“对不起姐，刚有点事……”
“什么事你说，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你看我要怎么收拾你，旷了一晚上的班，人家文婧在包厢里等你等了三个小时，从八点等到十一点，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下午你出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六点半就回来，结果人呢？啊？电话打死打不通……人家文婧今天为你点了多少酒你知道？你这是打人脸呢知不知道？”
罗野不吭声，任由她在那头发泄。文婧是他最近的大客户，也是会所里很难得一见的那种真正出手阔绰且具有一定稳定性的大肥羊，有时一单下来能顶他小半个月的出勤。
托她的福，罗野最近才刚刚平了他妈周冰怡那边的旧债，过了几天消停日子，说是他的半个恩人也不过分。
会所不禁止客户和他们之间的私下来往，所以他也和文婧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着一定的关系——只有文婧来会所消费的时候，他才会和文婧过夜。
说好听点，叫维系客户。
“对不起，文姐她……走了吗？”
“不然呢？留下来继续伸脸给你打？你人现在在哪？”
“在……我现在去会所。”
“……”
“对不起，兰姐。”
电话那头发泄完了，变得沉默许多，良久，汪兰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野没说话，对着镜子巴拉了好一会儿自己及肩的头发，看着那张很是像模像样的脸，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姐，你说，我这脸，能值一百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