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乐二十年的春闱因泄题在第一天便被中止,那个在翠华楼泄题的考生直接被压入大牢,接连三天的审问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一口咬定是宰相大人把考题泄露给他,是十日前程越之在城外青云寺中亲口将题目告诉他的。
审问泄题考生的是刑部和礼部的人,大理寺因为避嫌并未参与此案的审理。刑部的官员怒目圆睁,凶狠地问:“就算是我们这些当官的都没法随意见到宰相大人,你出身普通,他怎么偏偏单独把题目泄露给你?”
考生跪在地上,一遍磕头一边说:“回大人,我一字一句皆不作假啊!程大人之所以愿意跟我......跟我做这个交易,是因为我家有不外传的秘术,能够与亡者通灵。”
刑部官员听完嗤笑一声,骂道:“你怕不是把我们两个人当傻子?宰相大人会信你这鬼话?”
“千真万确啊大人!宰相大人说要我给他早逝的妻子通灵,还要我......还要我用......用我家不外传的秘术将亡妻的魂魄囚于偃偶之中。作为交换,宰相大人不仅给了我钱财,还......还把题目告诉了我。”
那刑部的人一拍桌子,怒骂:“大胆!本朝严禁读书人搞厌胜之术,你倒好,你不仅自己个参加科考搞歪门邪道,还要往宰相大人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是活腻了!”
“冤枉啊大人!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泼脏水啊!我所言千真万确啊大人!”考生把头磕的邦邦响,甚至磕破了皮。
刑部官员还想骂他,被礼部的官员拦了下来:“大人稍安母躁,一味地怒骂恐吓也不是办法嘛!犯人考生,本官且问你,你说你的话句句属实,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啊?”
考生连忙道:“有!有!宰相大人是十日前在青云寺和我做的交易,那日他在不在青云寺,您二位传青云寺僧人一问便知。还有,我还让宰相大人把家里的那个灵位撤了,这样才能......才能欺骗亡魂以为自己还活着,不然那魂魄也引不进去偃偶身体里,您二位不妨去程府看看,那灵位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刑部和礼部的官员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盘算,而后开口道:“那我们,便去问问宰相大人本尊吧!”
因着刑部和礼部的勾结,程越之并没有被请去衙门里问话,而是负责此案的官员亲自上门来拜访他。
给的理由是“宰相大人怎能屈尊降贵去刑部脏乱的大牢”,这话算是把程越之架了起来,仿佛他真的是个爱拿架子的人。当然,他们更多的是想去抓程越之一个正着——多叫些人亲眼见证程越之院子里那个灵位确实撤了。
此刻,程越之坐在偏厅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官员,表情闲适,仿佛这几个人是来跟他聊天话家常一般。
官员们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程越之虽然年轻,但却狡猾,若是稍不注意他们便可能无功而返。
“程大人,我等今日贸然前来还是为了与您有关的那桩泄题案。犯人对您攀咬得紧,我等考虑到大人您的清誉,这才急急忙忙不请自来,还请大人谅解。”
礼部官员说话间脸上尽是讨好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还是一心为了程越之着想。
程越之也回以微笑,说:“你的一片苦心真是让我感动。无妨,我不会怪罪你们,各位都是为了朝廷办事,为了天下读书人办事,我当年也是考生,将心比心我自然不会对各位有怨言。各位既然来了,有什么我想知道的,我定知无不言。”
“好,既然程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绕弯子了。十日前,您是否曾前往青云寺?”
程越之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似是在回忆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十日前啊!我想想......没错,那日我确实去了青云寺,我在那里给亡母供奉一盏往生灯,寺里的主持大师可以为我作证。”
“那供奉完往生灯后,您可去了厢房用斋饭?”
“没错,我去了厢房用斋饭,我还记得那日寺里的斋饭有一道山菌青菜,很是和我胃口。”
“您那日去的是南厢房还是东厢房?”
“东厢房,原本我常去的是南厢房,那日正好下雨,南厢房漏雨了,寺里的僧人给我安排到东厢房去了。”
程越之所言皆与那犯人的证词一句一句都对上了号,几个官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皆是安心。
礼部的官员点点头,接着问:“敢问程大人,您原先设立在院中的先夫人的灵位,如今可还在?”
听到这句话,程越之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声道:“这是我程某的私事,我院子里屋子里的事难道也要一一和你们交代吗?”
“程大人息怒,我们不是想要窥视您院子里的事。只是事关泄题案,我等不得不询问清楚。”
程越之嗤笑一声,讥讽道:“这案子跟我有没有给我夫人设灵位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人说我是为了招魂才把题目泄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