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血迹被冲得稀稀落落,却还是被有心人嗅出来了。
卓泽下马查探,而后禀告:“少将军!这里也有魔族尸首!”
徐晟洲一身轻甲,头戴蓑帽,鸿止佩于腰间,剑眉星目的年轻将军浑身都是一股倦懒却又睥睨四方的锐气。
在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杀敌冲锋时,是泫北出鞘便无人能挡的战神。
在雾气浓稠的山野,骨节分明的指尖捻着山间绿叶,他低头轻嗅,反倒像是个自由山野间的纵情江湖客。
他只潦草扫了一圈,便道:“九十二。”
身边的旭阳还满脑子问号时,卓泽已经接上话头:“是,加上发现的前两批,共九十二个魔族刺客。”
徐晟洲背靠着一棵古木,将那片折下来的叶子在两指间尽情折磨,笑道:“是个大手笔。”
这下旭阳跟上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滚进去好多雨水,“尖鲨一夜之间派魔兵突袭纡林十郡,围攻将军,还能派出这么多的杀手!”
“杀我们,还是别的倒霉蛋?”他左瞧瞧卓泽,又瞧瞧少将军。
“这条山路难走,鲜有人迹,翻过这座山,唯一的目的地是雾野,穿过雾野之后,就是扶桑谷,金乌的老家。”卓泽不理傻蛋,和徐晟洲说:“少将军,看来有人和我们目的一样。还是个高手。”
且先了一步,还遭了这么多追杀。
旭阳评价:“也是个倒霉蛋。”
徐晟洲在两人的议论声中发出一声轻讪,这笑激得旭阳头皮发麻,总感觉自家少将军憋着坏,藏着什么滔天的仇恨要报。
徐晟洲舌尖顶着上颚,回味着方才嗅到的微不可查的霜雪味道,中肯跟评:“是个倒霉蛋。”
清俊的身影迈进苍天浓雾之间,无畏的年轻人是又一番的古柏清松。
卓泽眼神示意旭阳:少将军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碣罗感觉不对劲。
旭阳瘪着嘴摇头,无声道:快别提啦!睡到手的仙女飞走啦!
孤身一人的白衣姑娘,纤弱修长的身影被雨打得更为单薄,好似要与山间浓雾融为一体。
心魔都瞧不下去了,钻出灵台。
一团雪雾在山林间乱窜,而后撅着类似屁股墩的物什,咬牙扳下了一片阔叶。
还没叶脉大的小雾团举着‘大雨伞’,摇摇晃晃朝风清跳过去。
如果有白眼她一定翻到天上去了:烦死了,哪有心魔当爹当妈操心的!
心魔喘了几口气,没好语气说:“挡挡雨吧,小脏脏。”
风清明显有一瞬间的发愣,而后弯腰接住那片半人高的阔叶,顺势将心魔放到肩头,说:“谢谢。”
奇了大怪,宿主和心魔道谢。
这人间实在是穷的可怜。
心魔恹儿了,窜回她的灵台里,趴成一团泥,“不是我说,这人间,呼呼呼,当真是半点灵气不见,可把我累死了,喘,喘不了气了都!你还顶着风雨光着脚丫子在这烂泥地里走。我还以为你还能修行呢!呼,别还没成魔把自己折腾死了行吗?我还指望你一统三界成为至尊啊姐。”
娘的,还是她灵台里舒服干净。
风清举着嫩绿的阔叶继续上路,指尖勾出一点点,微乎其微,但凡近视一定瞧不见的白芒。
她说:“还是有的。”
人间灵气微弱,但不是没有。
她栉风沐雨这么久,时刻修炼,得了这一点点。
心魔哑口无言,蹬腿儿滚了两圈,滚到灵窍之下,看那天道气运的恩赐在小疯批的识海里一刻不停地吐纳。
不知又过了多久,某心魔才声音极低地嘀咕:“也该你得天独厚。”
风清不动了。
心魔:“嗯?怎么了?”
风清看向山路拐角的一处破庙,说:“有妖。”
心魔将自己翻个面,四仰八叉躺平,有妖又不是个稀奇事儿。
“那你自己玩,我歇会,想成魔了叫醒我,服务到位,无痛飞升。”
摇摇欲坠的庙身顶在泼天雨幕下,大雨不留情地削着泥塑的庙宇,雨落便溅起黄泥水洼。
这无力自保的泥菩萨,此刻正在为一条蛇妖庇佑。
蛇妖倒在潮湿的供桌前为自己疗伤,原本淡青色的妖力也因为入魔而染上层青灰。
看颜色,是个刚修魔道没多久的蛇妖。
“什么人!”
蛇妖捂着伤口,瞬间现出原形,猩红的蛇信子警告着入侵者。
嫩绿的阔叶之下,是一身白衣的姑娘,被雨淋得淋漓尽致,却不显一点狼狈,像是温吞咕涌的清泉,冒出水面而后流经人间,曲折蜿蜒。
纵有千山万水,都不如她清澈。
这不知死活闯进来的姑娘带着面纱,瞧不清容貌,蛇妖唯见一双眼,清亮至极,含冰淬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