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累,没过多久,女人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些身体不够好的人,就越容易被蛊虫占据上风,小厮拿起匕首,在那女人手腕上开了个口子,而后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腕上森森的血口,靠近女人的伤口,不多时,一颗才刚刚长成的蛊虫就被小厮引了出来。
心魔蹲成个面团子,气的两边腮帮子鼓起,显然一人一魔已经冷战了有一会儿了。
只不过是心魔单方面的无能狂怒,根本改变不了风清的做法。
“是!你的罗刹梦蛊是罗刹最厉害的蛊毒了!你用罗刹梦蛊去引这些杂蛊出来,是个好办法!可是你想过没有,梦蛊会以这些小蛊为食,你每引出一个小蛊,就是在投喂你中的罗刹梦蛊!”
“这每一个蛊,都是斩龙阵的一部份。你一个人封城就算了,你现在还要一个抗下能摧毁人族龙脉的法阵吗!魔族这次是周全万分,就冲着人皇一族来的。喀什滕要赵氏灭族,让泫北土崩瓦解!”
“以血肉为媒,蛊虫作引,赵氏太子作祭。那九阵眼爆炸的一刻因果已成,你这是要逆天改命!”
伪装成小厮的风清给那女人涂上了恢复伤口的灵药,等她醒来不会察觉任何异样,风清收回手,将手腕上的衣袖往下拉,盖住了自己的伤口。
“你不要搅乱三界,等大战的时候搞点功劳而后飞升了吗?”
“不成仙啦,小仙女?”风清越平静心魔越害怕,这些年这妞活着最盼的愿望就是飞升成仙。
西渊的矿给人族准备好了,稷澜宗的姬问玉也已经在去仙都的路上了,妖族那边也早早大权在握。眼看着就要起锅干架了,她准备下桌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风清轻飘飘地应付了心魔一句:“选择了另外一个选择而已。”
心魔差点跳出来!
风清这些天扮作小厮一家一家引蛊,心魔的质问就没有停过。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十年了!十年,我陪你整整十年,你都没想过跟我入魔道!你个大坏蛋!”
喊累了,心魔就挂在灵台边边,半死不活地质问:“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这天,风清终于将所有的蛊虫都引出来,罗刹梦蛊一一吞噬。除了强大到不知多少倍的罗刹梦蛊不断地试图掌控她。风清还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足以镇压人族气运的力量死死碾在她身上。
风清躲在偏僻的柴房里,疼地直不起腰,每动一下,都能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渗出血珠,狰狞可怕的魔纹攀上来又隐下去。
她忍着,一声不吭。
从头骨裂到喉管,肋骨戳穿了五脏六腑,直达身后潮湿的草席,动作之间在地上发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小指关节顶出圆润饱满的指甲,鲜血淋漓地竖立。
她成了每一处都可摆动的人偶。
碎烂不堪的内里像一锅煮的软烂又糟糕的杂汤,被那张完好的皮紧紧缠绕。
风清快死了。
但罗刹梦蛊不会让她这样死去。
它会一遍一遍将风清打杀到极致,最后又将她从疯魔的边缘拉回来。
人偶中的那根丝线,贯穿人偶的每一寸,不让她有一分完好,却又无时无刻地支撑起人偶的最后一口气。
罗刹魔族最可怕的蛊绝不是让人拥有惨烈的死法。
是不死。
她躺在血泊里,涣散的目光追着小窗外唯一的光点。
‘那我是什么?’
‘祭品。’
风清想,自己上桌的祭品,又该叫什么呢?
游有方带人抵达狭鹰关的那一天,是杜和杜善带着几个府兵早早出城迎接。
“游将军!属下见过游将军!”杜和等人下了马,三步并两步赶上去。
“长高了!好小子。”游有方爽朗地笑,拍了拍杜和的肩膀。
“关中,什么情况?”游有方将人拉开了些,低声问。
“关中一切都好,瘟疫已经得到遏制,不会再传染了,将军大可放心,太子殿下不久也会到了。”
游有方朝身后的队伍大喊:“好。大伙儿收拾好,咱们进关!回家!”
杜和也朝石门上的人招手:“开门,杨哥!”
石门缓缓打开,在外驻守半生的人,一路奔波,终于看到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