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正屋前,钱大宝小声提醒道:“能留在沈家的外人,最年轻的也已经三张了,估计待会儿老太太主要看的是这小姑娘。”
两人似懂非懂,没多问,只管道谢。
钱大宝告退后,柳眉低声提醒玉露待会儿要注意言行,说罢,她们才踏阶进入正房的堂屋。
中堂虽不说金碧辉煌,但也满是古董瓷器,万般不敢四处乱摸,连走路也小心翼翼,生怕将那宝贝碰碎咯。
正中靠墙的位置摆有翘头长案,两头摆着一盆珍珠罗汉松,枝干如蛇,盘旋而上,摆在中间的青花瓷里倒是有根竹子,是一根竹条。长案前放置了一张八仙桌,桌子左右两侧各置一张灵芝椅。两侧边,倚墙各摆放了两把扶手椅。
这时,一位头发束得光亮的女工端来两杯茶,放在了西面的两把椅子中间的高脚小桌上,让她们上座,喝口茶稍等片刻,由她去请沈老太太出来。
半晌,不见人影。
花玉露腿痛,一坐下,就让柳眉拎了起来,被她小声斥了句:“没礼貌,站好,东家坐下我们再坐。”
玉露撇嘴。
真古板。
忽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洪亮而沉稳的声音从正房东边的房间里穿透而出:“坐吧,坐吧,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听了这话,玉露倒还不敢坐了。
瞧瞧老太太那听力,那中气,要是生起气来,怕不是得地动山摇。
玉露的手背在身后,把着小桌下沿玩,指尖不小心触到茶杯,杯壁竟已不烫手,这时,女工站到房门外,打起大红软布帘,为人引路。
下一秒,沈老太太从房里出来,虽杵着拐杖,但身板儿笔挺,步伐不疾不徐,算是稳健。
听说老太太今年已到朝杖之年,如今见了,玉露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听力。
冻龄童颜啊。
常言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她反而是用骨子里透出的典雅而端庄的气质,让一身常服和简单的珍珠配饰变得华贵。瘦窄且白里透粉的脸庞上,只有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仿佛那一头白丝是中青年在一夜间急白的。
老太太挨着八仙桌,坐西朝南,待女工递上专用保温杯,她才示意让母女俩赶紧坐下。
屁股刚挨着椅子,老太太就开始询问柳眉情况。
她们一递一声,不带情绪地交流着,反而花玉露最紧张。
玉露绷直腿坐着,一点都不敢动,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实在好奇,也只敢用余光睄一眼。
她们肃穆且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就是在照镜子嘛,太像了!
平日里,妈妈总以冷淡的语气和她说话,弄得她提心吊胆。现在好了,马上要当着妈妈的面,被一个更有气势的长者拷问。她简直就是高温夹板里的玉米粒,随时会爆炸…….以后要是在这大院儿里生活,她还是当哑巴好了。
花玉露正在心里咕哝,魂儿早飘到九霄云外,不知沈老太太这时在唤她上前。
柳眉先以指节敲击桌面提醒。
咚咚咚——
无人回应。
一怒之下,她直呼其大名,手径直往玉露脑门儿上敲去:“想什么呢?老太太让你到她跟前去,快点。”
“哦哦——对不起。”
沈老太太让玉露转个圈,又上下打量一眼,问道:“你是在乡下长大,最近才到城里来的吗?”
花玉露点头。
“听说你已经满十八了。”老太太乜了眼玉露的校服校徽,眉头皱起,“是在四中读高三?理科?”
“小时候晚上学两年,现在读高二,文科。”
老太太点头间,垂下了眸子,拧开保温杯,一边吹散热气,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我会扫地拖地,洗碗洗衣服,还有——”
一旁的柳眉,听了玉露的回答,满意地点头。
老太太却打断了玉露:“不是这些——”
她尖着嘴,抿下一口茶水,才继续道:“我是指你空闲的时候,有什么消遣?玩些什么?”
这可愁住了玉露,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在村里,她捡了一只金毛阿呆,和一只橘猫阿瓜。平时,她喜欢带它们在田野间四处乱窜,看着它们在水潭或者泥塘里打滚,然后给它们洗澡,趁机撸一撸它们,可治愈了。
可是,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人家听了定是会觉得她一身傻气,而且妈妈也不喜欢她做这些事。
柳眉有些心急,帮着打圆场:“这孩子平时不太爱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待在屋里看看书,不吵不闹的。”
老太太见玉露死死拽着裤子,双脚时不时向外翻,便洞悉了一切,但她看破不说破,淡淡道:“丫头,是你妈妈说的那样吗?”
花玉露不是真傻,能听出来沈老太太语气中的不相信。
思虑了